第二章黑与白的生命
将近中午,战争结束了,损伤过半的大天使们已经踏上了凯旋的归途。
宽大、洁白的双翼撑托起健硕的身体,与鸟儿们一同在空中翱翔。风,带走了身边的白云,高傲的云雀鸣叫着冲向湖面……
多么美的湖水!苍翠的林子将它拥在怀中,大片大片的紫罗兰点缀着湖畔。这些爱花的战士不由得想起了家乡,他们知道自己不属于这个凡世,但他们疲惫的身心却决不允许错过这样的美景。
……
午后的骄阳更将它映得耀眼夺目,湖岸上只剩下最后一堆甲片了。几乎所有的大天使都回去了,只有一个仍旧痴痴地看着湖边的紫罗兰,或许还在怀念那些永远留在大地上的朋友,也或许宁静的紫罗兰早已令他释怀了一切……
已经耽误得太久了,他恋恋不舍地站起了身子,却还在寻找着留下来的理由。阳光下一切都在自顾自地躲避着难耐的酷暑,似乎没什么需要这个多事的家伙再做些什么了。
真的该离开了,曾经并肩作战的朋友们!苦苦守候着我的归期。
大天使走到甲片前,张开双臂,撑起翅膀,银亮的甲片贴向他的身体,窜进他的羽翼……
却在这时,远处一只白色的小狼,再次引起了大天使的伤怀。它可能快要死了,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旁边还有一片血迹。
除了天地间的和平,大天使不该过问这世间的一切,尤其是当中的生死轮回!
“但那小狼却并非寿终正寝!”大天使随便给自己找了个理由,便在振翅间落到了小狼身旁。
一支羽箭深深地戳在小狼的身上,不仅是箭伤,就连口中也在汩汩地涌血。
面对这个似曾相识的生灵,小狼迷离的眼中本能地闪出一丝无奈的倔强。但它毕竟没有了力气,任人宰割或许才是唯一的选择。
大天使按住小狼的身体,另一手却握紧了箭杆……
天晓得他这个愚蠢的动作对小狼将意味着什么?
但大天使仍旧用力一拔。果然,失去了阻塞的鲜血泉涌般喷将而出。
定是疼痛之极,小狼本已虚脱的身体竟然窜了起来,而落地时却连最后一丝力气也被鲜血带走了。或许,只有大天使才能借助他超常的本能,感知道小狼此刻的心情是惶恐,还是……安详?
但不管怎样,大天使再次按住了小狼的伤口。
转瞬间血不流了,连箭伤也奇迹般地痊愈了,消失的**声也渐渐清晰起来。
痊愈的小狼并没有马上跑开,大概是鲜血带走了它太多的体力,它仍旧卧在地上动也不动。
大天使已经干涉得太多了,但他却又一次感受到了小狼的哀痛,竟然也是一种离别的哀痛。这种哀痛让大天使无法再漠视眼前的一切……
一捧清水递到了小狼嘴边。
大天使微蹲着身子,看着小狼舔干手中的水,仿佛还在用心与它说着什么。而淡淡浮出的笑容,却似是刚刚婉言拒绝了小狼的要求。
的确,如果大天使同意了,那么肯定要有别的什么动物遭殃了,谁让小狼现在饿了呢?
但除了一捧水和爱莫能助外,大天使应该还可以再做一些。
没错,大天使又开始考虑小狼的另一个请求。可这也很难办,谁让自己本身就是阳光的一部分呢?要想帮小狼挡住烈日的焦灼,只能借助别的东西了。但林中的花花草草同样是生命,折断它们也会令大天使不安。就此罢手了,犹它去吧,然而小狼哀求的眼神却给了大天使一点启发。
大天使就地抖下一身甲片,又来到湖边,却伏身趴在了泥里,还翻了个身,宽大的羽翼猛振几下,直至浑身上下都粘满了泥巴。大天使这才来到小狼身边,撑起翅膀用自己的影子,帮小狼挡住了焦灼的阳光。
影子里的小狼舒服多了,甲片们轻倚在它身边,像是层银丝织成的毯子,哄着它进入了梦乡……
渐渐地,泥巴干了,太阳也偏西了……
终于,小狼站了起来,它在甲片身边转了几圈,抖掉身上的沙土,轻吼几声,便消失在了丛林里。
大天使回头看看虽偏西但仍旧耀眼的太阳,抖抖翅膀,但甲片却在地上转起了圈子。
“哦,原来你们不喜欢和泥巴一起分享我的羽毛,好吧。”
说着,大天使来到湖边,刚要下水,却又是一阵不舍。
在不经意间,他又一次打扰了这个世界,把本不属于这世间的影子——大天使的影子,带到了世界上。连日以来的生离死别,已经让大天使无法再藐视这影子的存在,然而又不得不洗去这一身的泥巴,大天使沉思了片刻……
终于,他取下两根羽毛,插在了影子的背上,接着就一头钻进了湖中。
圈圈水晕荡开,岸上留下个黑黑的影子,背上插着白色的羽毛,紫罗兰花儿呵护着他,幽幽的馨香擦过脸庞,甲片们在一边哗啦哗啦地,好像说着什么……
黑色的躯体,白色的羽毛。截然对立的颜色就这样被拼凑在了一起,而诞生了他,一个天生就是黑暗的化身,却因光明而拥有了生命的影子。
……
大天使又一次张开双翼,甲片们亲切地贴了上去。而影子仍就躺在岸边,洁白的羽毛竟略显微红。
大天使很清楚,这个影子已经活了,而且除颜色以外,身形相貌都和自己并无差别,但影子毕竟刚刚来到人世,所以只是个孩子,甚至还听不懂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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