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个风雪交加的夜晚,天地间一片苍茫雪白。在这孤寒寂寞的晚上,是谁,正在看不到前途的路上,蹒跚而行?
西北苦寒之地,鲜有人迹,只有出塞的商旅参客偶尔自那莽原塞外归来,所以,即使是在塞外通中原的要道上,也是罕见繁华。放眼望去,茫茫黑夜里,只有一间小酒肆门前有忽暗忽明的孤灯在闪烁,那是这条路上路人唯一歇脚的地方,试问有谁愿意在这风雪之夜沐浴风雪赶路呢?若是能有一碗醇香辛辣的好酒,对他们来说不啻是最好的享受。
各种粗豪爽朗的笑声,嬉笑怒骂的言辞,夹杂着店小二时而响起的吆喝,在这寒冷的夜,给人带来心里淡淡的一丝暖意。
这是,门口的布帘被掀起,一股冷风夹着雪花翻滚进来,临靠门的客人不由打了个冷颤,抬眼望去,一名年近而立的男子正在门前抖落身上的雪花,只见他身着一件玄色长衫,一头长发自然的垂落,略略遮住半边脸,眉目清朗,双眼深邃,如蕴着一潭深泉。店小二见状,早已殷勤的迎了上去,“客官辛苦了,小店有上好的烧酒,上等的熟牛肉,您坐下歇息歇息,来碗热茶暖暖身子。”那人微微一笑,冲小二抱一抱拳,“有劳小哥了。”便自顾自的找了个僻静位置坐下。
大厅中的显眼位置,四名大汉正在举碗畅饮,其中一个面相粗豪的大汉借着酒劲,问邻座的商贾打扮,留着一副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李二哥,我们这些人里面就你是从京城贩参回来的,给我们说说最近江湖上的新鲜事吧。”此言一出,众人都附和道,“是啊是啊,”“李二哥就说两句嘛。”
那李姓男子似乎很是享受这种被人瞩目的感觉,略自矜的捋了捋胡子,施施然的饮了一口酒,望着众人的目光,咳一声,微笑道,“那我便为兄弟们说上一点江湖上的见闻。江湖上的风雨血腥,咱们暂且不谈。这最近,最是引人注目的一件事,莫过于号称观澜剑君的观澜剑派掌门沈天卓沈大侠之女沉徽小姐与有墨剑惆怅客之名的墨名山庄墨虚少庄主的大婚之期啊,这两位俱是江湖上近几年崛起的青年才俊,更是郎才女貌,堪称神仙眷侣,更有墨公子大手笔,称只要在大婚当日前往墨名山庄道一声贺,便可在山庄内免费盘桓三日,更有盘缠相赠。”众人纷纷惊叹起来,语气里弥漫着羡慕与惊讶。
那角落里的男子本来独自喝着闷酒,似乎万事不萦于心,但听到沈沉徽之时确是突然微微色变,持杯的手更是微微一颤,虽然只一个瞬间便借饮酒恢复了面色平静,但是不经意紧握酒杯的手却暴露出他内心的不平静。
酒肆里依旧是人声鼎沸,众人依旧在高谈阔论,而那人却不愿再留,行色匆匆,结完帐推门而出,渐渐消失在风雪中。
雪地里,酒肆外,那人抬头望望不断飘雪的黑色天空,转身回看一眼灯火通明的酒肆,回首长叹了一声,竟似痴了一般站在雪中,任鹅毛雪花飘落在他的肩头。良久,他的眼神终于恢复清明,嘴角却浮起苦涩的笑意,轻轻咳了两声,孤独的,继续在黑夜里,默默的前行。身前的黑暗寂静,与身后的喧闹酒肆形成鲜明的对比,的确,有谁会在这寒冷的夜晚,在意一个陌生人的离去呢?
渐渐的,他载着飘落的风雪,消失在雪地中,身后的脚印被接踵而至的雪花静静覆盖,不留一丝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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