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伯说完，竹榭内一片沉默。
过许久，秦伯赢开突然打破沉默，“琴姑娘，在下奇怪。琴姑娘说话，素来是说一半、留一半。为何今天知无不言？”
他的问题才问了一半，我已经向卫侯投去了目光。
卫侯也同一时间看向我，仰头哈哈大笑，“不得了！不得了！哈哈哈哈！”
赢开更加吃惊。
卫侯道，“你早就猜到我已猜到！！！”
这仿似绕口令一般的话，在座的人，反倒是都懂了。
我莞尔一笑，“与其等卫侯修书给各诸侯知晓申侯意动，一个一个解释过来估计手腕都要酸了。不若就由琴弹代劳了。”
其实，我还是留了一半的话。
哪一半？
——“今天这个’五侯齐聚’的局，当然就是您卫侯攒的。不然赢叵一届商贾，哪有这么大面子。”
然后，卫侯才转向郑伯，这样回答他先前“怎可引狼入室”的问题，“古书载：黄帝曾借熊罴貔貅貙虎等部族之兵，大破炎帝；武王伐纣之时，军中亦不乏四方蛮夷。借兵外族，原就有史可循。问题是，今日申侯，怎比得昔日黄帝武王？借来的狼子，又如何舍得空手而回？”
哇！！！
我惊呆了。
真的，卫侯举的这个例子，是黄帝和武王当年借外族之力夺回天下的故事。
可是！！！
为什么我总觉得所有事情都绕到一起来了！！！！
黄帝……借兵……战炎帝……杀蚩尤……
如今东夷后裔……借兵……
卫侯说罢，复转向我，边摇头边叹道，“只是不晓得，琴姑娘竟缘何得知晋侯心事。晋侯曾修书密询老夫：因晋邑紧邻北戎，他日夜提心吊胆，反复考虑是否要将井田制改回为爰田制，以充军容。今日得轩辕烈嗔先生和琴弹姑娘旁敲侧击，教他认识到姜戎威胁近在咫尺，更教他下定决心进行改制，是以方才有所顿悟，大笑离去。”
郑伯、秦伯、嬴叵三人，这才齐齐“哦”一声。
掘突忍不住叫起来，“苍天——拐了这么多弯！累死我也！”
我看着他率真而气恼的脸，笑了。
哎，别烦了。我同自己说。如今形式变化太快，走一步看一步吧。
是夜宾主尽欢。众人均在伯益客栈住下，次日下午才纷纷告辞。
卫侯和郑侯相继离开，由嬴叵亲自送了出去。
轩辕烈嗔仍旧坐在那把瑶琴后，与我遥遥相对。卫侯赠了他瑶琴，正如当日欧良牙赠我宝剑。一琴一剑，均放在各自面前的石案上，相映成趣。
掘突疑惑，“琴，你不走？”
我想一想，道，“我还有几句话同秦伯说。”
掘突看看不远处的嬴开，又看看嬴开身边的轩辕烈嗔，脸上流露出即将恶作剧的贼模贼样。
他突然坐到我背后，把下巴放到我肩上，既亲密又恨恨然道，“我明白你昨日早上说的那两件开心事啦！你说把谁给打赢了，又说我暂时安全；可是担心我未来需要应对姜戎，所以从对手那里为我争取了数年时间？”
我装作吃惊的样子，扭回头看他，两张面孔差点贴到一起，“啊呀，你何时变得如此聪明？”
他嘿嘿笑。我叹口气，“其实，不是为你争取了数年时间，而是为我自己争取了数年时间，以便能够安定的呆在你身边。”
掘突凝视我。他的妙目就离我数公分，清澈的目光带着些微欣喜和感动。
过了半晌，他才说，“琴，我没有忘记，你说过你不大在乎生死……”
我不语。
他停一停，继续道，“也没有忘记，你叫我不要动情……”
我看看他饱满的额头，以及像新鲜树叶那样丰润而干净的面庞。仍旧不语。
他的嘴巴已经贴到我耳边，声音变成耳语，气息直接拂动我鬓角发丝，“所以，我不会真的以为，你做这些是为了和我在一起。不过……不过，我还是很开心。”
我内心巨震。
他微微笑了。在刚说完那么绝望的一句话后，却孩子气的，略有一些心高气傲、舍我其谁的笑了。
实在忍不住，伸出手抚上他面庞。
他用梦呓一般的声音，轻轻道，“上一次也是在竹榭，你这样摸我的脸……
我答，“直道相思了无益，未妨惆怅是轻狂……掘突，我败给你啦。我恐怕……也是真的想和你在一起。”
他愣一下，旋即直起身子，大声道，“我早说过你是我的！哈！”
然后就那么半癫狂的站起来跑出竹榭，还顺手拍了拍头顶的树叶，洒下一路笑声。
真是的。我嗔笑着回转头来。
诺大竹榭里，终于只剩了我和秦伯、轩辕烈嗔三人。
看看，这个小朋友，唯一给大家听到的，就是最末这句话。
我一点也不意外地看到轩辕烈嗔脸上一片冷峻。
伤脑筋。我无意解释，也无意伤害，更无意误会或被误会。
这上下赢叵也已回转，朝赢开拱一拱手，“秦伯，此前我把琴弹姑娘得罪的不轻，还需得你帮我说和说和！”
他脸上真诚混着焦急，吓了赢开一跳，“二哥此言从何说起？”
赢叵又朝我深深一揖，“琴姑娘此前问我，为何我们愿意将牧场边境后退三十里。赢叵吃不准是否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所以拒绝了姑娘。”
秦伯赢开一笑，“真是的！果然是二哥太多虑了！琴姑娘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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