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是夏天，但山区的夜也不完全都是炎热的。随时时间的推移，从中午的炎热难耐，到下午的席席凉风，到晚上的丝丝冷意，再到凌晨的寒气逼人。这种感觉，平时在家里坐着、在床上躺着，是根本感受不到的。
但今天晚上，因为喝了酒，因为要给小翠姐姐、未来的姐夫一点机会，因为找到了忠诚的听众，因为难得的月亮、星星的夜晚，还因为一些说不清楚的理由。“说不清楚的理由”——这就是小姑娘区别于男孩子的主要问题。她们可以因为这个原因，爱上一个人，也可以因为那个原因，恨一个人，这个原因，别人是不知道的，甚至有的时候，连她们自己也是说不清楚、道不明白的。就象今天晚上一样，再加上一个“说不清楚的理由”，小梅、小丽她们和杜小青就一直坐在操场边，看月亮慢慢地从山尖爬上去，慢慢地向上移动；看月亮一会儿躲到云彩后面，一会儿又探出头来，一会儿又全部跑出来；看薄雾越来越浓，慢慢向上，最终变成了云。更为难得的是，随着光线的不断变化，几个坐在操场边的美女渐渐地披上一层薄纱，变得更漂亮、更动人，不少到这里来走走的男生都停下了脚步，静静地欣赏着她们。杜小青感觉到很不舒服，她率先站了起来，拉了拉小梅的手，准备离开这里，免得成为被欣赏的对象。但小梅却一动不动。她好象已经习惯了被注意、被关注。没有办法，杜小青只好又重新坐到她的身边。
天色越来越晚，小丽靠着小梅已经睡着了，但小梅还没有离开回去休息的意思。
“小青，你不知道。”小梅停顿了一下，接着说道：“我也是从农村出来的。我的家在大田，那是一个美丽的地方。村子在半山腰，下面就是一片一片的梯田，就象一级一级的台阶，从山脚一直往上延伸，如果你在山脚抬头往上看，那台阶直插云霄，似乎可以直达天际。”
杜小青可以想象出这样的美景，因为她的家乡的景象也是这样。但她同时也深深地感觉到自己的不足。同样的美景，自己就没有本事把它描绘出来。可从小梅姐姐的嘴里说出来，那个美呀，让人联想翩翩，巴不得马上就去看一看。“这就是知识的力量呀！”
“我们那里主要是种稻谷。稻田里的蚂蝗可多了。”小梅继续说道。“我们村里有个老师的儿子，比我小5岁，长得白白胖胖的，很是招人喜爱，而且特别爱跟我一起玩。我们就带他到刚刚耙好的田边，抱起他，把双脚放到水中。蚂蝗马上游过来，爬到他的脚上。我们赶紧把他抱上来，把粘在他脚上的蚂蝗拿下来，放到装有盐的瓶子里。小家伙还高兴得很，说自己是大蚯蚓，拿来钩‘蚂蝗’。”
“天哪！怎么这样做呀？要是拿慢了，会不会咬到他？”杜小青紧张了起来。
“那当然了。有一次，我们3个人带着他去钩蚂蝗。因为想多钩一点，就没有马上把他抱出来，等到大姐姐把他抱出来的时候，脚上有很多条了。虽然我们赶紧拍打，但还是有两条已经吸到他的血。血从伤口不停地流出来。我们赶紧拿飞机草给他止血。再以后，他就不同意我们拿他钩蚂蝗了。”小梅笑了起来。
“小梅姐，那小家伙真可怜。”杜小青说。
“其实，我们很喜欢他的。家里杀鸡，我们自己都舍不得吃鸡腿，用叶子包着去给他吃；爸爸妈妈去地里摘到一些山果，我们都会留一点给他吃；哪家有什么好吃的，都不会忘记他。当然，他的爸爸妈妈，我们的老师也对我们很好，教学很有耐心，还会帮我们去做农活。可惜，当我读4年级的时候，他们全家就调到另外一所学校了。我就再也没有见过那个小家伙。”小梅慢慢地停了下来。
“小梅姐，后面呢？”
“唉！五年级，我就到乡中心小学去读书。因为家里穷，所以经常只穿两套衣服。还被人起了个外号‘两件半’，直到现在，还有不少的同学会这样叫我呢！后来，我就到县城去读初中，虽然不是很努力，但居然考了个全县第二名，本来民族师范学校已经录取我，只要我去读书，回来就可以当老师了。但家里实在太穷了，爸爸妈妈让我还是回家，帮助他们干劳动，让我那聪明的弟弟继续读书。我没有办法，只好把录取通知书撕了，丢在风中，就回家来干劳动。”小梅的声音越来越嘶哑。
“小梅姐，对不起，让您提起伤心事了。”杜小青说。
“小青，没事。”小梅没有再说什么，四周也慢慢地静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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