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那微微上翘并长出许多的檐角,一下雨,那雨水顺势淌下来,淌下来,瞧着就像挂在屋檐的串串水晶,又像是,伤心人眼里流出的泪珠!
又比如,假山花圃点缀得分外雅致!
其中,最最惹人注目的,还是院子里种的那一大片的芭蕉树,一片翠绿欲滴!生机晏然!
当初,东方忍几乎是一眼就看上了这片醉人的新绿。
他素喜清静,讨厌人多吵闹,但是,他却偏爱听雨打芭蕉的声音。“是谁多事种芭蕉?早也潇潇,晚也潇潇!”
此时,他坐在窗前,轻轻擦拭着他的剑!
沉寂已久的剑锋,就像沉寂已久的人。
外表暗淡,光芒内敛!
剑锋,没有了鲜血的洗涤,还可以通过擦拭灰尘,来让它恢复洁净光亮!
如果人心上落了灰呢?又有什么方法,可以重新让灵魂沸腾?
今夜无星无月,无风,奇闷。大雨将下未下。也许明天又可以看到那别有一番韵致,沥沥簌簌的景象。
但不论如何,也不该是在这种时候听见——
“嗤”的一声轻响。
东方忍的耳朵一动。
这声音虽然极轻极轻,好像一只蝉掠过了芭蕉叶!
但,对于这样深夜,这样寂寞的庭院,对于东方忍这种人的耳朵来说,却已经够响了。实在太响了。
他想装作听不到都不可能。
饶是如此,他拭剑的动作却没有半点停滞。
还是那样流畅娴熟。指尖那样小心翼翼,脸上专注的神情,如同在抚摸情人的秀发。
好像不管来的是什么人,不管有什么目的。只要他手里还拿着他的剑,天地间,就只剩这件事最重要了,再没有什么别的事情值得他分心!
——东方忍的房间还亮着灯。窗纸上映出了他的举动,好像正在审视他的剑。该死的,这都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这剑不离身,可不好下手!
林夕颜大气也不敢透,死死藏身于芭蕉树后,静待时机!
他不动,她也不动!——
可见,来的不是笨蛋,至少,还有点耐心!
良久,终于将剑还进鞘中。
东方忍那深邃的眼眸中也随即现出一丝兴味。
好,且看“他”干什么?
房中人影晃动,然后是一阵凌乱的宽衣解带的动作。
林夕颜的脸有些发红,真有些看不下去了。意识到自己打算趁人熟睡加以偷袭,实在不够光明磊落!
但是,这念头只是转瞬之间,很快就在心里骂自己:“你忘了他是你的杀父仇人吗?对他还讲什么正大光明?
房中忽然一片漆黑。他吹灭了红烛。
过了许久,呼吸似乎渐渐趋于低缓平稳。
好极了,林夕颜沾湿手指,在窗纸上捅了个洞,然后掏出管子,轻轻将迷烟吹了进去。
这是她花了重金从别处收罗来的迷香,据说药力奇强,连老虎豹子闻了都要昏迷不醒的。又等了一下,里面没什么动静,多半人已昏迷!
她于是揭开窗子,一跃而入。
在一团昏暗中,摸索到了床边。
床上一个模糊的人影。就是他——仇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大仇眼看可报,林夕颜的手却不听使唤有些颤抖起来!
她毕竟也是豪侠之女,这种下三烂的手段,也是生平仅此!
手捏毒针,只是这一针怎么也射不出去!
林夕颜啊林夕颜,你这是怎么了?大敌当前,你怎么反而犹豫了呢?
“……父仇不共戴天,你死有余辜……”林夕颜努力让自己只去想父亲的死,勇气渐长。只是一念之仁,却将收回银针,换为拔剑在手——
“如今,只让你死得痛快些,也算对得起你了!”她终于对准床上鼓起的一团,用尽全力插落——
噫,怎么触处绵软,不对劲!
床上没人!
忽似听到一声轻叹。她大吃一惊,就在这时,东方忍已经从床边冒出来了,迅捷无伦抓住了她的手臂。银剑脱手飞去。林夕颜不暇思索,一掌击出,可将到未到之际,腰间忽又一麻,显然被拿住了穴位,气力尽泄。然后不知怎地,脚下一轻,整个人已被抡了起来,一头摔在了床上!
天,这一摔力道可真不轻,直摔得她眼前金星直冒,四肢百骸的骨头都似要散架了!
灯火又亮起来了。
东方忍面无表情出现在床边。林夕颜的眼睛却已紧紧闭上!
“瞧也瞧见了。还闭着眼睛干什么?掩耳盗铃么?”
林夕颜满脸通红,颤声道:“你、你先穿上衣服再说!”
她可没忘记自己是在什么情形下溜进来的!
一听这话,东方忍一愕,忽然明白了。
该死的,她竟然是个女的!
其实东方忍只不过是脱去了外衣,可是林夕颜一直在门外,看不真切,又是个未经人事的姑娘,自然担心他赤身露体!
“……有能耐杀段一笑,还敢找到这来暗算我,胆子不是应该很大么?”
林夕颜大惊,瞪大了眼睛:“你怎么……知道……”忽觉不对,但一瞧,东方忍原来穿着衣物,不由松了口气。
东方忍翻出她藏匿的毒针,冷笑道:“这点小伎俩都看不破的话,我就不知应该死多少次了!谁派你来的?”
林夕颜这才知道原来自己的一举一动,他早已洞悉。不觉深悔自己实在太过“想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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