泾川和陵阳的水将这块平坦的土地冲出了一条河。这河蜿蜒流淌近百公里,枯水时静静地,宽不足百米,洪水期咆哮着,也不过两三百米,向北流去,到了鲁港,便汇入了长江。不知道从哪年开始,人们叫它是漳河。
由于漳河的原因,这块平坦的土地,分成了。又因为的原因,被历代政府分成了两个县。本来属于一块的土地,一样生活习惯的人们,因此有了不同的政局环境。
河东的人们,早些年被河西的人称做是守旧的一族;河西的人还戏称“我们是红太阳的天,你们是白月亮的天呢。”可不是么,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时候,河西的人连一点自留地也没有,菜园地每人三厘,还丈量得紧绷绷的。而河东的人不仅有自留地,还有口粮田。河西的人饲养家禽家畜被诧斥为“资本主义倾向1”,受到限制,连零星的芽豆芽也算是搞资本主义;而河东的人,大棚的鹅鸭放养,大担的蔬菜上街去卖,也没有人干涉。更有甚者,每逢春节,河东的人玩龙灯、穿马灯、堆罗汉,这村玩到那村,常常通宵达旦,因为多是亲朋好友迎来送去,河西当权的人说“那是搞宗派”,“复活四旧”,禁止河西的人搞这样的活动。
河东有个渡口,当年叫做许村。因为坐落在圩埂旁,临着渡口,人来人往不断,便开了两三家小店,形成了一条小街。每天早上,附近的人也到这里买卖东西。其中有一位常来卖菜的农民,叫秦有进,二十四五岁,天天拎一篮子蔬菜来,不论巧贵,总把它卖掉,卖完就到生产队里做工,每天如此。他每天少做一早上的工,能收入卖菜的钱一元左右,虽然只是很少的钱,而当时做一天的工分,还不到一元钱呢。这样,他工分做了,小钱也有的用。
河西有个小镇,叫双木铺,在许村正西十公里。有三百米长的街道,没有私人店铺,只有一个大供销社、一个茶馆,其他的房屋就是机关和粮站以及学校了。这条街道,东临圩田西傍山,历来是吃圩米、烧山柴的好地方。早年,附近的人非常羡慕这里。秦有进的父亲过世后,他的母亲就认为这是个好地方,改嫁到了这里,还为秦有进生了个异姓弟弟叫李万平。因为吃米是圩区田里产的,烧锅柴就出在后面山上,感觉上是吃不愁,烧不愁。而许村的秦家,烧锅柴没有来源,常常着急,因此,总是羡慕李家。
大集体时期,河西的干部只准社员一心一意在生产队里劳动,要是做了别的什么,就被斥之“歪门邪道”,资本主义行为。于是,还不到二十岁的李万平,一心扑在生产队里,每天从太阳出山,到太阳落山。由于他年纪轻,身体好,从来不贪懒,年年被评为“五好社员”。可是,他家里除了生产队分的吃饭粮外,难得有一分钱,连衣服破了,老娘想买个针头线脑也很困难。
逢年过节,秦有进总是买些糕点来看妈妈。见这么大的弟弟总穿着补丁摞布丁的衣服,连一件象样的衣裳也没有,就对弟弟说:“万平,你也不小了,现在的确凉衣裳行时得很,你也该做一件穿穿。象你这样窝窝囊囊,哪个姑娘能看上你啊?”李万平只是笑笑说:“我这样比别人‘前面挂豇豆,后面结南瓜’(衣服破得前面成布条,后面打成了结)好多了呢!”他只是说自己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话,不好意思说“我没钱”!
当年,的人都住着草房,生产队里都养着耕牛,田里收的稻草只能派作盖屋和喂牛的用场,生活燃料必须另想办法。李万平住在山边,对烧锅柴并不烦神;而秦有进离山太远,烧柴成了他头痛的大事。他每每来妈妈这里,回去总要挑一担柴;李万平有时候到哥哥家去,也总挑着柴禾。许村人烧柴普遍困难,秦有进因为有李万平家的柴禾,感到很幸运。
七十年代中后期,河东人来了个“灵活创造”,陆续地办起了一些小窑厂,烧制大平瓦,解决屋上盖草的困难。于是,当地的人们率先盖起了“省草屋”。这样,盖屋的草可以省下来做烧饭的燃料了。所谓省草屋,就是泥土墙的屋顶上盖瓦的房子。河西的人见了河东的人家屋顶盖上瓦,心里痒痒的,可是,没有条件盖得上。
邓老复出后没几年,河东的人便把原来是集体的田,分到了各家各户。河西当政的一把手见了,在各种大会上再三警告:河东的做法是“倒退”,是在搞资本主义,决不会长久;我们决不准许那样干!河西的人只好省了这条心。
过了一年,河西的人没有看见河东的“资本主义”被禁止,相反,还越发地“深入”,连原来生产队的所有财产都瓜分掉了。河西的人想跟着学。这位一把手居然大发雷霆之怒,说:“谁要是分田单干,我就处分谁;你们要想分田,除非我不在这里工作!”于是,河西人“蠢蠢欲动”的分田举动,停了下来。
再过了一年,河西人看到河东那“倒退的资本主义”,根本没有纠正的样子,便“不问三七二十一”,一哄而起,强行地把田分到了各家各户。由于没有得到政府允许,大家都以为只是苟且之举,谁也没有慎重。因此,土地好歹不均的现象普遍存在。不久,这位一把手果然“不在这里工作”了。新来的一把手对分田到户不置褒贬,只向各户索要钱粮国税。再过了一年,新的一把手叫村干部们将分给各家各户的田亩数子登记造册,大家这才知道分田到户不再犯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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