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他面前匍匐的无数臣子都不知皇帝究竟看到什么会变成这样,他们忐忑着,不安的呆在原处等候皇帝的旨意。
建武帝拓跋宏豁然起身,大喝道:“太史何在?”
殿门外侍卫长敲醒了一个昏昏欲睡的年轻人,道:“陛下宣召,还不入内。”
年轻人连忙拿衣袖擦了擦脸颊,整理好衣衫,而后疾步入内。
“新任太史苏钦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万岁!”嘴上说着,心里却念叨,师傅生前不是说,太史大多就是在殿外候着以及整理书写给地呈上来就好,如今怎么还有宣召?
建武帝拓跋宏自然不知这个新任的太史在想什么,他走下御台来,道:“朕说你记。”
“是”,苏钦起身,走到侧面的桌案前铺好纸张,“陛下请讲。”
“建武十四年秋,殇水泛滥,沿岸秋粮尽丧,名不聊生,帝都下放之赈灾粮饷为各级贪吏克扣,及至殇水,已所剩无几。民声哀悼,遂揭竿而起以抗贪吏,建武帝一时不查,以为逆贼叛乱,遂出兵殇水,行暴政,致使殇水沿岸十室九空,为醒后世,特书此文,以载史册。
———煌建武帝拓跋宏”
“写好了吗?”
苏钦连忙点头道:“是的陛下,臣已书写完毕。“
“好,你可以下去了”
“微臣宗旨”,苏钦收妥当,起身行礼,“微臣告退”。
建武帝没有回头,他挥了挥手,苏钦后退几步,转身离开,在快要走出殿门的时候,他回头望向建武帝的背影,忽然发现,这位建立了绝世功勋的帝王竟在此刻显得如斯悲凉。
苏钦走下了玄凝阁的台阶,一个恢弘的声音却在耳畔响起,“传朕旨意,紫宸殿修建从此作罢,那座废墟就让他留在殇水河畔,让朕的后继者永远记住这个教训,不再犯与朕同样的错误。自今日起,大赦天下,免税三年,给民以生息。”
这是一个以自我意志改变整个天下的声音,正值壮年的建武帝的却还有很多时间来跟正自己所犯过的错误,可是,已经被腐蚀到根本的大煌王朝已经丧失了可以重新焕发生机的能量。
苏钦默默的叹了口气,提笔把建武帝的这句话记载在史册之上,面色冷峻,在前一刻还十分懒散的年轻人,此时却仿佛拥有了能够洞穿一切目光。
苏钦走出了王城,没有搭乘接送大臣车马驿,而是缓步走向人烟稀少护城河岸,他静静的走着,有人向他打招呼,他就微笑示意,但步伐却越来越快。煌朝王城的护城河挖掘于开国时代,历时三年零九个月,两岸共计有三千四百零五根霸下护栏。苏钦走到第三千根护栏旁边停了下来,周围已经不见任何人的踪迹,他抬手按在霸下的背上,护城河的水光以肉眼无法察觉的速度闪烁了一下,而站在护栏旁边的苏钦却不见了踪影。
而此刻,殇水河畔,一个瘦小的物体正在洪水过后的沙丘上用一种极慢的速度奋力的爬着,在它前方的不远处,是一棵不知何时从沙地里长出野莴苣,不知爬动了多久,近了,还有几寸,忽然,一直布满青色鳞片的手伸向了那棵野莴苣……瘦小的物体瞬间如同恶狼一般从地上跃起扑了过去……
“啊!”一声惨叫响彻了整个空旷的沙丘。
瘦小的物体在终于露出了本来面目,是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少年,衣服早已破烂不堪,身上、漆黑色的头发上全都布满了和着泥沙的各种杂物,脸上看不清真实的肤色,早已被厚厚的沙土所掩盖,唯一醒目的深黑色眼眸此刻闪烁着如同野兽般的光芒。
“臭小子,你想咬到几时?”
正在用尽全力撕咬的瘦小少年,听到这个声音愣了一下,然后把头微微抬起看向手的主人……也许是太过激动忘记了,也许是因为连最后的一点力气也消耗干净了——嘴上的力道却不曾放松。
他含糊不清的说:“尼四….尼四….酥禽各各?”,说完这句,他昏了过去,嘴巴也终于放弃了对那只手的撕咬。
手的主人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把那个瘦小的物体扛在肩上,缓步走向沙丘的上方,手臂上的青色鳞片开始慢慢消失…...他走到了沙丘的顶端,回首望向远处的紫宸殿废墟,淡淡的发出一声令人难以捉摸的叹息。
一阵风掠过沙丘,卷起无数的风沙飘向那片废墟,废墟中也响起剧烈的呼呼声,刹那间,沙尘漫天飞舞,仿佛是有无数的亡灵正在被带往彼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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