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多天的跋涉,林应远离省城已经不远了。习惯了独来独往,他不愿意与多作人交流,除了不得已问问道路之外,总是一个人踽踽独行。热闹的茶肆酒楼,似乎跟他之间只有饮食的关系,虽然换上了青衫,也难以改变他身上充盈的山野之气。
马大爷告诉他,只身在外不懂的少开口,不关自己的闲事要少管。清松老头说,只管先考好就行,日后的俗事再慢慢学。林胜青觉得二老说得在理,临行前一再叮嘱。他们不担心他应付生存的能力,所以以为只要避免了人与人之间麻烦,便可安安稳稳的度过眼前这一关。林应远并非不懂,只不过懒得繁礼俗节而己,听老人的话总是好的。
人都说人从书里乖,其实讲的都是表面的灵巧。林应远何尝不知,自己少与他人交往交流,有些闭塞是可想而知的。不过,没有相对的冲突和交流,又何以知道目前流行的东西呢?特别是事关科考成败的消息,人总不穷尽所有学问,记诵已知的的一切知识。所幸应试都是那几部经典,长守书斋并非有什么大的影响。
这一天,林应远走进一间茶寮歇脚。看见有不少与他一样赶考的书生,围着一张桌子激烈的讨论着什么。有人斜了他几眼就继续关注正在的话题了,没有过多的理睬。本想打听点什么的林应远,马上缩了回来放弃了想法。正要出门时,被一个冒失鬼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兄台。”冒失鬼发现撞到了人才抬起头连忙道歉,可是看清林应远的样子之后,便没有再说什么就进门了。林应远摇了摇头径直离去,也没开口说话。
“你们注意到那位仁兄没有?”冒失鬼一门就开嚷道。
有人不耐烦的应道,“那位仁兄?”
“刚出门的那位呀!”
“哦,我看过一眼。他好像想跟我接近似的,没人理他就转身走了。怎么了?”
“挺结实的,差点把老子的脑袋撞开了花。”
“还以为是什么有趣的事呢?乡野之人都是这结实。他们在家耕耕读读,不结实怎么能应付农活呢?”
“怕不是个高人吧!”
“哪来那么多高人?看不出他还很年青吗?即便天分再高也比不上吴耀祖吧,听说今年他也要来赶考。”
“是吗?那我们只能争得第二了。”不知谁感叹道,刚才热烈的气氛被一扫而空。
林应远继续着自己不紧不慢的步伐,颇有兴致的看着沿途两边的事物和人情,不亲自去接触但用心去观察。来来往往的人们,有快步紧赶的,有悠闲懒步,携带着不同的包袱,侍弄着不同的物件,穿着着不同的服饰。
这里的风物瞬息即换,比起那湖中的变化毫不逊色,同样的难把握,同样的值得用时间去思考。只不过,再也不是在一点上静观。行走着观察,行走着思索,林应远感到自己的思绪杂沓而来又转眼即逝,不断的呈现着闪烁的不确定性。渐渐的,他感到眼皮沉重,恨不得马上闭上暂时沉睡过去。
迷茫,对于一个知识丰富的人来说并非什么怪事。由于不同的摄入显示不同的空间,能够融洽于哪个空间并没有确定性,同一的时空格局都有不一样的意义存在,何况不同的时空。林应远的迷茫不是由于浅薄,而是由于简单。简单往往引出是深刻,有纵向的历史感;而繁复则引出广泛,有横向的无限性。历史有当下作为注脚,总有某一种主流倾向导引着时代前进。而多样化则是具体的世界实照,非记述所能道尽,书上的知识只记载了那些主导的潮流。因而,林应远感到应付起来有心无力。
失去了对周围环境的控制,意义迷失成了不可阻挡的阴霾,侵蚀头脑的每一个角落。用不了多久,失去自我便会自然而然。林应远的简单终于显出其无可救药的软弱,他不敢放开步子就是最后的努力,希望能够保持一贯的思维模式。可是,他已经不可能再闭上眼睛,关掉耳朵。
嘈杂的喧闹声时来时去,林应远似乎看到另一个自己,一个早已潜伏自己内心的另一人。他想冲出来,兴奋的嘶吼着。他,没有投影,只有冲击的姿势。他不知道自己是谁,只是知道自己似乎被谁束敷了很久,很久。
天气还有些躁热,人们身上的衣着并不厚重。林应远忽然觉着自己好冷,他就近找到一块盘石坐了下来,闭上眼睛。以为这样就可以改变刚才的体验,这些书的功法显然无济于事。一道道红色的光影,一片片的扫过眼前,似人影也不似人影。
“喂!你还好吗?”冒失鬼的出现令林应远突然感到一种解脱,那样的偏执是分裂。冒失鬼的声音犹如晨钟暮鼓有着人间的幻相,瞬间就把分裂的过程打乱,像弹簧一样重新回到了合一的状态,至于曾经出现的波动消失,出现了一个具体的东西。
“我叫赵文卿,兄台怎么称呼?”冒失鬼赵文卿继续道,他没有发现林应远的异样,只是看着他有些看呆瓜的感觉。
林应远终于觉醒,他马上起立回答赵文卿的问话,简单的介绍了一下自己。他的直率和坦城令赵文卿有些吃惊,自己虽然心性跳脱,却从没昧着心肝干过什么见不人的勾当。面对林应远,竟然能够引发这样的反思,他不仅仅是面镜子,那么简单。赵文卿感到自己先前的想法越来越正确,对方肯定是一个高人。
程序式的客套几句过后,二人便都好像找到知音似的,并肩而立侃侃而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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