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陷入黑暗之中，全身都受到挤压，甚至已经扭曲变形。越来越窒息，即使拼尽全力的挣扎，也不能动弹丝毫。身上的压迫越来越大，直至将身体碾成一片片，最后连意识都陷入黑暗之中，无尽的黑暗……
千百年来不变的梦魇，日复一日的重复，不变的画面，不变的场景，不变的痛苦与绝望，不变的是，从来都没有梦醒的一天。他同那些人一样，一直活在等活地狱之中。
古槐树下，皇甫晟缓缓睁开眼睛。眼前出现了一位白衣女子，微笑着，深情的望着他。他忍住了伸出手的冲动，因为每次他伸出手想要抓住的时候，幻象就会消失。也不知这幻象是噩梦之后的慰藉，还是真正痛苦的开始。
眼前的女子是他的妻子晴儿，他仍记得千年前的那一天，晴儿站在高高的城墙之上，那凄楚绝望的眼神，那毅然决然跳下城墙的身影，都让人心碎。他也想过要阻止，结果被阳光挡了回来，险些魂飞魄散，飞灰湮灭。
更没有想到的是，死亡并没有让他们最终在一起，反而是又一次的分离，每次想到这些都痛苦万分。望着眼前渐渐消失的幻影，他唯一能想到的就只有酒了。对，千百年来，他除了抄经，就只有酒了。
烈酒入喉的刹那，有那么一瞬的痛快，似乎心里的痛苦减轻了许多。可一口酒下肚，心里还是那么的空虚、难过。刚才痛快的感觉就像错觉一般，接着是第二口、第三口……只为了刹那的麻醉。
当整坛的酒喝完，还是会陷入无尽的痛苦之中，接着是第二坛，第三坛……不知为何，就是喝不醉，以为醉了就能忘掉一切，却从来不能如愿。不知何时，他都变成酒鬼了。
他也常常再想，如果那天他真的魂飞魄散了，是不是就没有那么多的痛苦了。
而每次喝酒，都能让他心里有一种暂时的满足感，用这种感觉麻痹自己，得到片刻的解脱，可酒喝完之后呢？从来不想，也不敢去想，阴灵没有以后，想也没用。他能做的，只是在这监牢一样的地方静静的等待。
“你都喝了那么多的酒，怎么就不见你喝醉呢？”耳边响起黄昱顽皮的声音。
他在门口站了许久，看见皇甫晟颓然的坐在树下喝酒。不一会儿都喝下去好几坛了。这哪是喝酒呀，简直就是灌。
皇甫晟早就发现他来了，只是没有理会，见他开口，苦笑反问，“鬼怎么能喝醉呢？”
“怎么不能？”黄昱一本正经的反驳，“要不怎么会有酒鬼呢？”
他说着已缓步走入院内，来到皇甫晟的身旁。
皇甫晟看见他装模作样只感到好笑，竟然真的笑了出来，“你直接说我是酒鬼好了。”
黄昱故作惊讶，似模似样的抱着手臂仔细打量端详，最后得出结论，“难道先生不是吗？”
“哈哈，是。”皇甫晟终于被他逗乐了，招呼他坐下，“那就陪我这个酒鬼喝两杯吧。”
“好，我就陪皇甫先生喝两杯。”他说完也拿起一个酒坛，在皇甫晟的对面席地而坐。这里没有酒杯，只有拿酒坛灌了。
在这黄花岗上的独门小院儿里，两个相差千年的人相对而坐，喝的甚欢。
黄昱喝了口酒，借着酒劲，问出了心中的疑惑，“皇甫先生，我真不明白，您到底想做什么呢？”
皇甫晟叹了口气，他原先想干什么来着？他想见晴儿，他想让黄花岗数十万千年冤魂得到解脱，可是他做不到。一千年过去了，他都要忘了，他为什么守在这里？
“想做什么？我忘了，记不清了。”
黄昱一听，一口酒差点没喷出来，他都不知道要干什么，还搞出这么多的事干什么？
皇甫晟看看黄昱，“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跟随秦王，你了解他吗？”
黄昱摇了摇头，“以我的这点小聪明，无法揣度秦王的城府，我也懒得猜别人的心思。至于跟随他，以前是因为师父是他的军师，我跟着师父来的，就跟着他了。可是后来时间长了，才发现秦王很得民心。”
“民心？”皇甫晟重复着这两个字，不忘往嘴里灌一口酒。
“是呀，民心所向。不说别的，就是赈济灾民那一次，就让人折服。您也知道，行军打仗，最缺的就是军粮，后勤的补给，有时甚至能决定战争的胜负。可秦王却拿出部分军粮救济百姓，把百姓的安危放在第一位。不管是否真心，是否为收买人心，他能做到别人做不到的，已经很难得了。所以我和师父愿意追随他，帮助他。”黄昱一边喝着酒，一边解释着。
皇甫晟微微点头，看向黄昱，“将军难免阵前亡，你不怕死吗？”
“怕吗？既然从军，战死沙场，马革裹尸，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怕的，怕也没有用呀。”黄昱答的理所当然。
他不清楚皇甫晟为什么会问出这么幼稚的问题，不过倒是很好奇皇甫晟的过去。
“您呢？您以前是什么样的？”
避开黄昱期许的目光，皇甫晟斜靠在树干上，眸光微沉，似已陷入回忆之中。
“在我年少之时，看着周围的人终其一生碌碌无为，活着和死了没什么区别，死了也和没活过一样。我不甘心，我不希望我的人生也像他们那样没有意义。所以我离家出走，闯荡江湖。当时的我充满了梦想与希望。可是，当我真的成功的时候——至少在他人眼中是功成名就的时候，我又感到一阵迷茫，忽然间失去了目标和方向，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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