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过了多久,皇甫晟恍惚觉着有人在给他喂药。苦涩的药汁顺着汤匙流进嘴里,淌进喉咙里。他不自觉的咽了下去,温热的药汁涌向心底,犹如一股暖流温暖了那里的冰冷。接着,似乎是有人拿着娟帕温柔的为他擦掉嘴角的药渍。
皇甫晟缓缓睁开眼睛,就看见晴儿皱眉坐在床边,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匙在药碗里搅来搅去。
晴儿原来还很担忧,猛一抬头,发现皇甫晟醒来了,终于放下心来,“你总算醒了,吓死我了。”
皇甫晟失笑,死都死了一千年了,现在他们都不可能再死一次的,又怎么会吓死呢?他挣扎着想要起身,晴儿忙放下药碗去扶他,垫好靠枕,让他靠的舒服一些。
晴儿一边忙,一边关心的问,“怎么样?好些了吗?”
“好多了。”皇甫晟露出一个让她安心的笑容,“我没事,不用那么担心。”
晴儿看他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也拿他没办法,“既然没事就把药都喝掉。”
她重新端起刚才放在旁边的药碗,轻轻的舀起一汤匙的汤药,缓缓划过碗沿儿,对唇吹了吹,慢慢的递到皇甫晟的嘴边儿。
皇甫晟就那么呆呆的盯着晴儿,痴痴的笑了。
晴儿愣了一下,嗔怪道,“傻笑什么?还不喝?”
皇甫晟乖乖张嘴,喝下一匙汤药,却皱起了眉头。
“怎么了?很烫吗?”晴儿有些懊恼,她感觉不到温度,更不知道冷热,所以不知道这碗药到底烫不烫,只能靠以前的经验。可是这经验都过了一千年了,可能也不太准。
皇甫晟笑着摇了摇头,“不是。”
这药一点都不烫,甚至有点凉了,所以更显苦涩。
“那是怎么了?不会是怕苦吧。”晴儿戏谑道。她只是随口说说,没想到皇甫晟竟然承认了。
“是很苦,我只是很长时间没有喝过这么苦的东西了,有点儿不适应。”一千年了,终于有了一点儿活着的感觉,前些天只有痛觉了。
“既然不适应,那就适应适应,这儿可是还有多半碗呢。”晴儿语带讥诮,却说的一本正经,而且边说边又舀出一汤匙汤药。
皇甫晟被她的样子逗乐了,苦也不觉得苦了。本来不用这么麻烦的,不过难得有心爱之人服侍,乐得享受。再者,有晴儿喂他喝药,苦的也变成甜的了。他还希望时间能慢一点,多享受一会儿。可是一碗药再慢也有喝完的时候,时间过的还是太快了。
晴儿将碗放好,又拿出娟帕为他擦拭嘴角的药渍,亦如一千年前,他每次受伤,都是晴儿在身边衣不解带,不眠不休的照顾。
就在晴儿擦完,要收回手的时候,皇甫晟忽的拉住了晴儿的皓腕,只觉手心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晴儿也是阴灵,既没有温度,也感觉不到温度。
晴儿一愣,另一只手抚上皇甫晟的手背,虽然感觉不到温度,心里也是暖暖的。
“晟卿。”晴儿有些犹豫,可困扰了一千年的问题,总想得到答案。以皇甫晟的能力,即使兵败,也不至于被俘,甚至被杀。到底一千年前发生了什么事?她这些年虽然听到一些,但是始终无法确认。
“为什么?为什么不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能告诉我吗?难道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晴儿听说她的父亲厉王,不但坑杀战俘,屠城七日,还将百余名战俘活埋祭城。可是以皇甫晟的能力,即使被俘,想要脱身,也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她还听人家说,皇甫晟曾经脱困,后来由于万俟骜的阻拦,再加上用原城主和将士们的生命相威胁,才再次被俘,甚至落入玄冥手中。玄冥心狠手辣,当时就挑断了皇甫晟的手筋和脚筋。致使皇甫晟不但武功被废,而且全身瘫痪,全无还手之力。
晴儿想到这里,抓起皇甫晟的手腕,掀开衣袖就要查看。果然在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疤痕,查看另一只手也有。虽然是黄昱的肉身,但是不知为何,这种疤痕还是显露了出来。
“他们说的都是真的。”晴儿声音哽咽,她实在无法想象,皇甫晟死前到底承受多少折磨。
皇甫晟艰难的点点头,他不想让晴儿难过,当初他再次被俘后,被玄冥挑断手筋脚筋。他就知道,他此生再无救兄弟们的希望。既然不能救他们,他愿意同他们一起去死。可是这让他无法面对晴儿,因为他也曾答应过晴儿,与她海誓山盟,白头偕老。
晴儿握紧皇甫晟的手,心里即痛苦又自责,还有无尽的悔恨,“都怪我没有赶回来,如果我能赶回来,你也不会有事,我也不会让你有事。”
皇甫晟摇了摇头,“这怎么能怪你呢?你以前不也说,‘万般皆由命,半点不由人。’一切都是注定的。我是在劫难逃,可是你呢?为什么那么傻,要从城墙上跳下来。”
“我,我只想见你,想和你在一起。”晴儿语带悲戚,刚听到皇甫晟葬身城下的时候,她伤心欲绝,绝望之余就跳城自尽了。本以为能和他死在一处,没有想到,却是更长久的分离。
“可惜,事与愿违。”皇甫晟叹了口气,即使死了也无法在一起。晴儿被一僧一道两位前辈带走了,直到现在才得以回来,夫妻才能够团聚。
皇甫晟再次握住晴儿冰凉的小手,请求道,“答应我,以后千万不要这样了。”
晴儿一愣,继而苦涩一笑,“以后?不会有以后了。”都是死人了,又怎么会有以后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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