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
不想竟如此胜利便进了听雪楼。
可这真的是她自己想要的吗?此次必亡人成千上万。
也罢,也罢。她本便是为了江无仇而来,不必再生悲悯之心。
想起江莫仇,她的心顿时柔软下来,却犹似一只进水的舟,随后便很沉很沉,很沉很沉的坠入深底。
无仇,你在天的彼岸如何?
等为你报完仇,便随你去罢。
“楼主那边通报到了吗?”
“是啊,这么大的事。”
“但我却总感觉惴惴不安,只觉得靖姑娘仿佛不似从前,可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清。”
“她使剑向我刺来时,不留一丝力气,不留任何情面,就连武功也弱了许多,断然不似从前。”回首白日发生的事,左舵主仍然历历在目,心有余悸。
“唉。这些大人物的事我们瞎掺和什么,早早回吧。”另一人叹了口气,缓缓道。
听雪楼白楼
“怎么可能!”
软榻上清俊羸弱的楼主发出痛苦的**:“不……不不!”
陡然间,他一脚踢翻跟前的矮几。
“哗啦……”一声碎响,杯几籁籁而落,纷纷散落,精致白石玉镶制的器皿中的烈酒涓涓细流,覆住了地面的名贵狐裘。
“楼、楼主……”一个下属探头怯怯而入。
然而萧忆情眼中似有碎冰浮动,杀气凝重,令人不寒而栗,噤若寒蝉。他在瞬时抽出袖中的夕影刀,只见一影掠过,快得不见身法,下一秒,刀柄横冲直下,刀身直直地插入地面——就在那下属的面前!
“出、出去……”
“是。属、属下告、告退。”那下属屈身而退之时,不禁仰首察言观色:楼主倚在榻中,闭眼沉思,双眉紧蹙,眉间锁着不可名状的悲怆,竟似一个苍老孤独无依的老者。
如此喜怒无常、阴絷反复的人,又怎会是昔日的听雪楼主?
那属下闭门时,微微叹了口气:看来,楼主命中的魔星,便是靖姑娘了……
——
室内没有掌灯,那白衣便湮没在沉沉暗夜中。
未合拢的窗将北风无情灌进,吹拂起萧忆情的衣襟与头发。手炉早已熄,余温不存,引得这个麻木未动分毫的楼主猛烈地咳嗽起来。
口腔的血腥弥散开来,蓦然间想起什么,他紧紧的揪住自己的胸口,心绞的痛就算经历再多岁月蹉跎也无法褪去,那就如昨日般历历在目——
“楼主,楼主你醒了——”
众人齐聚,却迟迟不见那人身影。
“阿、阿靖……”
听得自己唤道,然而就在刹那间,众人齐齐无言,沉下头去。
良久,薛青茗的泪水奔涌而出,腿脚发软,“扑”在地下:
“靖、靖姑娘无力回天,在年前……过世了。”
“怒青茗无能——”
他悲痛欲绝,却不曾在外人面前落下一滴泪。
后来,神医薛青茗告病回乡。再后来,青茗因疗病废神过度且以身试毒,疲惫而有百毒齐发,导致最后疾病缠身过世。
然而,他活下,而她却在那个世界,永不复还。
最大的悲哀也莫过于此。
前两年去探时,北邙山绝顶早已冰封三尺,而她依旧闭目而身躺冰棺之中。
容颜未改,可那静止的呼吸与脉博,就让他心痛欲死。
直到那时,他才晓得父亲之苦。当初,若是让她留在南疆,是否会更好,起码人还在。当初,若是能早些道出心底最不为人知的那些话,是否又是一番景象,至少不会至此。
但是,没有当初。
她死了。
舒靖容已死。
指间挽留不住,那便随风四散。
在黑暗中无数次的苦痛挣扎,那然而他始终无法原谅自己。
复生有何用?不过是在这个寂寞江湖度日如年,孤独一世。
后来,听雪楼为了不再次引起武林骚动,也遵从萧忆情之命,未曾透露楼主“复生”之事。
而那《武林史书》更是掩人耳目,受听雪楼主之托,草草记载听雪楼二代楼主所谓“后事”。记到:原听雪楼三领主南楚在此之后代名而行楼主之职。听雪楼终究领袖武林。
然而,武林间还有谁人不知萧忆情“复生”一事?毕竟如此大事,掩人耳目的确困难。
就在众人震惊诧异、议论纷纭间,谁人又能知晓他心中那如撕裂般的疼痛?
她与他生死两隔,从此再不相望。
夜中,这个对手下恩威并重,对自己严厉自制,行事有气吞河山之势的武林霸主,在寒风中仅与影相依,孤独斟饮。陡然间,有什么液体溅落。
(三十八)
采裳安身在绯衣楼内。
这里不见得有人居住的样子,却每日都有人来细心料理。那些的衣物就在这样理了一遍又一遍,屡屡谨慎小心。
采裳不得四处走动,就在一个小小的楼宇中,机关重重非自己所能一时记下,却也算开了眼界。
看着那些侍女有条不紊的一理再理,不厌其烦,采裳背过身去,叹了口气:“何必再整?我已至此。”
“无楼主下令,奴婢不敢。”
人都不再,又何必如此。
不过是自欺欺人罢了。
怔忡之间,一侍女逶迤而入:“靖姑娘。”
见采裳未应,那人复又问了一声:“靖姑娘?”
采裳这才回过神来:“什、什么事。”
这个名字,原来是叫自己。
看来,从今往后,都要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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