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
五日后
采裳起身来,端起榻旁矮桌上的药,用小银勺轻轻地搅动,看褐色的药物在碗中荡阵阵波澜,这才想起方才的那个朦胧又模糊的梦。
梦里的白衣飘摇,那个男子好似曾说过什么,而自己那时却觉得身处水深火热之间,又仿佛有人在替自己运功。梦尚浅,瞬间便忘却了。
只恨不曾记住,采裳心下懊恼,用小勺一圈圈晃荡在汤药之中。却又不禁寻思那个梦境里的人——那一袭白衣胜雪,双眸静如止水,深不见底,面色潮红却略显病态,肤白皙如凝脂,白影绰绰,飘忽至极,模糊得看不清面目。
他到底是谁?
“靖姑娘。”
蓦然间,有个声音响起。
采裳如梦初醒,吃了一惊,这才回了神,凝视着身旁行礼的侍女。
“怎么了?”采裳淡然的问道。
“想是靖姑娘的药凉了,奴婢这便去换了药来。”
说罢,换走了采裳手中的药碗。
采裳不做任何反应,而眼睛发怔凝着窗外的丛草林木,不知想些什么。
这时,舵主带着排列齐整的少许人急速的穿梭在林间。
采裳见了更是纳闷:舵主平日间事务也不算清闲,而他所去的方向却是听雪楼牢狱,若不是审问重犯又如用得上他?那么,又是何人被困呢?正思寻着,忽然想到了什么,惊觉地从榻上跳在地面,一脸诧异。
“白道……白道……”
居然忘了。
“舵主平日事物繁杂,怎有心去狱所?”强作镇定的,她问那个侍女确认。
“这还不是武林大会的那个少年么,不肯服从听雪楼,一开始还放言要杀萧楼主,无法无天,后来一查,果然是叛党。”
“他……叫什么名字……”
“仿佛是什么白……”侍女顿了顿:“白道。祥云送过牢饭,她曾说过。”
五雷轰顶般,她顿时觉得心都是空着的,又揭开了陈年的伤疤引得阵阵刺痛,钻骨入髓,炽热的血也一滴滴掉下。她只觉眼前一片无尽的黑暗,瞬时便瘫软在地上。
她早该知道,白道不会屈服于听雪楼,即使是做戏。
她早该知道萧忆情的双重人格——阴鸷善变,他对自己付出只是因自己长得像舒靖容而已。
采裳只觉万念俱灰,听雪楼的牢狱刑法在江湖是赫赫有名,严酷极至,进去的人出来都很难。
她怔怔的凝视着自己的手,怆然地笑了起来。
自己什么能力也没有,什么也抓不住。
——
血溅在了自己衣裳上,一大片一大片的腥红,散出难闻的气味。
她双目空洞,还处于方才那一惊蛰之中。
手中的汗腻着,她这才发觉回来,垂头看着怀中的面色苍白如纸的虚弱男子。
他仿佛张嘴想说什么,可一开口,鲜血便从嘴中涌出,挂在嘴角,脸色更加苍白。
手一直抓着江莫仇的衣衫,抓太紧,都已发潮。
她本能的向后缩了缩,想逃到什么地方逃避一切,才发现——自己躲去哪呢?
终于忍不住,一颗硕大的泪珠掉了下来,视眼愈来愈朦胧,泪珠连成了串,“啪嗒啪嗒”地砸在江无仇染血的衣衫上。
她难以控制,嘴中声音颤抖的喃喃:“江无仇,无仇……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
而男子只是用寂静如死的目光直视前方,唇角却挂着温暖如初的笑容。
对于这种笑容,却更使采裳心中惴惴不安,她搂住江无仇的颈脖,声音打颤:“无仇……”
她的眼睛却直直盯着半山腰的落日,仿佛在告示着什么般,光芒愈散愈淡,滟滟的,却是失去平时的明媚与光彩。
鼻翼微微扇动着,她只觉心中苦涩翻涌上腔,心下一寒,连忙转头看江无仇。鼻子一酸,眼泪又掉了下来:“瞒要瞒多久?你、你如此自私,不顾及她人感受,找措口逼我走,而却不料我会重返回来!”采裳自顾自道。
他虚弱的瘫在她的怀里,却笑着看着她,眼里却尽是悲哀。
“去听雪楼……萧忆情会。会保……”他一口气喘得太快,没接上来,不免咳嗽起来,口腔中的血也随之喷了出来。
采裳清晰的听着他有力的心跳渐渐微弱。
他冲着自己温馨的笑着,喃喃着什么,语气太弱,声音太轻,轻到仿佛无声,轻到一切寂止。
一切戛然而止。
她只是尽力的用双臂紧紧地环抱着他,像是溺水的人的一根救命稻草。
她的脑子顿时一片空白,只觉得胃中翻涌着,一阵血气就涌上腔来,却时时不肯喷出。
她用双臂紧紧抱着他渐渐冷却的身躯,直到发僵发硬也不肯放手。
——
不放手?
多么可笑幼稚?
她不由冷笑起来。不放手就代表紧握在一起了么?自己不放手就代表不失去么?
他铮铮有力的心跳愈来愈浅薄,愈来愈轻细的时候,她就应该晓得,容不得不放。
可当一张张鲜活明晰的脸孔——**,颜如玉,都因自己,像是手中的流沙,点点披散而下,一去不返,自己又能怎样?
现在就连白道也要……
她面色土灰,用双手无力地盖在自己脸上,痛得连呼吸都忘记。
听雪楼,白楼
偌大空寂的大殿中,一个声音幽幽而起却铮铮有力。
“犯人孤独铭俱以招供,没有共党,尽是一人为之,之前所述年龄、画像都为伪造,其年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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