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无仇的手紧握住自己,十指相扣,又仿佛凝成巨大力量,心中惊恐一时全无,陷入他宽大厚实的怀抱中——那么有完全感。
她双目终于怯怯打开,诧异半晌竟没有感到任何疼痛。
开眼间,一片虚无,万斛星子照亮整片夜空,刹时齐齐坠落下来,汇成一片灿烂星海,光芒万丈。这才反应过来——那并不是耀眼星屋,而是箭头带烈焰火光的箭!
而有一个身影将自己扑倒,双手撑地,脚束在一起,为自己挡住所有的箭器。
——独孤铭!
他的手筋挑断,理应无力,那么——他是在用身体做盾牌,相当于整个身体悬空,双脚着地,如此艰难困苦之事,他竟能撑如此晌久!
她的世界由他做天,撑起一切。箭愈来愈密急,四方首尾相连,一波紧承接一波,连绵不绝。火光漫天,像是充满死腥味的炼狱,她一颗心扑嗵扑嗵跳得厉害,连呼吸都忘记。
他的目光惨淡如水,不带任何一丝感情。
一支带着火苗的箭插入他背脊的瞬间,那样的苦痛如烈火梦烧骨骼,将骨骼经脉燃成齑粉,而受刑之人却是时刻保持清醒。
采裳心中一颤,四肢麻木,蜷缩在一起不得动弹。她努力克制泪水流下,嗫嚅:“你、你为什么……你会死的!”
孤独铭不能说话,双眸平淡如止水,映人影而入,漆黑如墨,深不见底。
采裳悲哀地凝视着他,张嘴欲言,一颗血珠却从他的颈上滑落,掉入嘴中。
腥涩干若的血气顿时弥散开来,塞在喉腔不由想作呕。采裳只觉心中更苦,不由哭出声来。
乱箭将视线淹没,看不到半分天幕,雄雄烈火在采裳四周团团围起,高达三尺,而他的背脊,肩膀——但当在外暴露之处亦是体无完肤,像个刺猬,浑身无一空当,鲜血直流,极为惨烈。
采裳蓦然间**笑了起来,缓缓才道:“你说,是不是命运安排。”她的双目也像染血般通红无比,鼻翼扇动着,转瞬怒嗔:“今日之仇我定铭记——我采裳发誓——若今日存活于世间,它日定练就武艺报仇,一命抵一命,血债血还!”
独孤铭的眼眸带着疲惫之意,也勉强的笑了笑。
采裳心中有说不出的悲哀,无助就似与江莫仇,颜如玉,黑武的死一般,那样惨烈,眼睁睁看着而又毫无办法。
为什么,为什么。
毫无办法。
她唯一能做的事就是报仇,无论如何,杀了他,绝不轻饶!——那个始作俑者,杀人凶手!
杀了他……杀了他……
疯狂的,她蓦然奋力挣开孤独铭的庇护。
但箭矢急如雨,硬生生将她逼退。她听见自己撕声裂肺的怒吼,她听见死亡的悲鸣,她想推开面前的独孤铭,却怎样也推不开。——他全身似铁,坚固不移,血流在地上,大片大片,似小河般将自己的衣襟染红,极其惨不忍睹。
她终于忍不住,提起内力汇聚一身。
“咚咚咚咚……”
她隐约听见心跳声迟缓渐弱——
“咚……咚……”
她猛然发觉过来,凝视着孤独铭——他的双眸死寂一片,如失去星辰明月的夜空,纵使漆黑,如稠墨却失去光彩,采裳半张着嘴巴,说不出话,不敢相信。
眼睁睁见一个又一个人从身边离去——又是这样!
最后,独孤铭的目光灰暗黯淡下去,四肢再也经受不住,重重的倒瘫在她身上。
她握住孤独铭发僵的手,冰冷又似从前一幕。
为什么,为什么……
会这样……
为什么!?
听雪楼——欺人太甚!
采裳紧抿嘴唇,双手紧握成拳,指尖染血却泛白,脸色极为难看,眼角轻跳,双眸森冷之气突起,如同浮着冰的水,混淆其中的几丝悲哀与绝望,似因境中的野兽拼命发起最后的攻击。
她奋力推开附近的男子,挣扎着爬了起来,铿然铁戈之声顿止,箭矢再无放出。她冷笑了一声,运起功力,向大匹人马斩去。
脑中又似有什么东西挣脱开来,整个后脑就似要炸了,她只觉疼痛难忍——
“报仇——我要替你们报仇。”
她双目浴血发红,全身的血涌上脑。
血腥一片——
天幕阴沉下来,落花嗽嗽纷乱杂沓,似多年前的一景,男子一袭白衣胜雪,如滴仙下凡般流连在花草之间。那花开得正好,浓香馥郁。
正殿高堂宝座之侧,檀木镶金珊瑚宝座格外醒目,四位护宝分坐四角,朝堂楼中臣主齐拜而至,秋千万载,江湖一统,宏图霸业,总揽一手。
纸醉金迷,锦衣玉食,包罗万象,繁华得不切的那个地方却由暗藏杀机,世间百相,苍凉终生,漠世似雪,无论何物,终究抵不过一捧沙砾。
白衣在猎猎清风中飘飘遥如旌旗,刀光闪出青光凛凛,森冷寒气,剑影似蛟龙跃水,霹雳惊鸿,驰骋风云,光影起落,寒光流转,兵戈撞动,天摇地裂,刺破长空嘶鸣,后而是蛰伏不断的悲哀。
夕影刀。血薇剑。
逝者如斯。
阵阵刺耳的挽歌渐起,悼念着昔日间威震武林,拥有江河千里的人中龙凤。
采裳头痛欲裂,声声哀嚎,寸寸皮肤间,寒意渐死,心痛如死,滴出鲜血来。
苍茫的天际,金戈铁甲,尘烟浩荡,乱箭陷入尘土,尘埃已定。
血腥之风阵阵拂体,如只觉万念俱灰。
她不愿再想,四周空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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