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最后的一缕余光也被远山吞没,枫树林渐渐隐入黑暗中。云惜音半身倚在树干上,秀眉微蹙,莹白修长的手指抚弄着一条碧绿丝绦,不知在想些什么。就这么一个人静静呆了许久,天上升起了一轮弯弯窄窄的月,丝丝凉意伴随着夜风袭来。云惜音正待回屋,忽然闻到一阵清香。
那香味极淡,却沁人心脾,仿佛蕴含着淡淡的暖意,把夜晚的寒凉都驱散了。清香一阵一阵地飘来,云惜音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倚着树干不想动弹,渐渐就有了几分困意。
就在眼皮快要阖上时,云惜音突然惊觉,这香味有种麻醉意识、催眠的作用。她立刻屏气凝神,让自己保持清醒。那清香渐渐转浓,弥漫在山庄中,无处不在。尽管云惜音已经全力克制,仍然免不了吸入一丝丝香气。时间愈长,困意便愈是剧烈。
耳畔忽然响起短笛之声。笛声低沉婉转,如泣如诉。笛声初起,香气便是一滞,继而变淡。笛声渐行渐远,似乎向着清香袭来的方向去了。而那令人昏沉欲睡的香气也渐渐消散。
清香已散、笛声已远,仿佛一场梦幻,了无痕迹。云惜音却知道,就在方才,香煞宫香夫人对别尘山庄发起了攻击,被碧衫游侠击退了。这场较量无声无息,却比白天的比试更加惊心动魄。
云惜音回过神来,才发现枫树林中竟还有一场对峙。
枫树林中不知何时多了两个人。背对着云惜音的那人身形清瘦峭拔,正是她的父亲云啸歌;云啸歌对面那人一身青袍,青铜面具覆面,身形容貌俱不可辨。两人就这么静静站着,周身却透着逼人的杀气。
云惜音第一次看见父亲被一个人牵动杀机,不由对那铜面人分外留心。只见那人容貌被面具遮掩,手足俱藏在青袍中,只有一双眼睛在暗夜中泛着寒光。那是一双绝对冷酷的眼睛,仿佛有着令空气中的水汽凝结成冰的寒意。云惜音不敢想象,若是那双冷冰冰的眼睛死死盯在自己脸上,自己能不能像父亲那般直面对方慑人的冷酷。
两人对峙了足有一柱香的功夫,枫树林中的杀气才渐渐消散。铜面人先开口道:“云庄主果然名不虚传,重伤之下,竟还有如此定力,在下佩服。”他的声音自铜面后发出,说不出的尖锐刺耳,显然不是他本来的声音。
云啸歌冷冷道:“阁下前番偷袭得手,今夜再度重来,究竟所为何事?”
暗处的云惜音闻言又惊又怒,这铜面人居然是击伤父亲的凶手。云惜音忍不住要出来问个究竟,却见父亲放在背后的手微微摆了摆,示意她不要轻举妄动。原来父亲早已发现她在近旁。
铜面人尖锐的声音道:“自然是为了云庄主手中的宝物。”
云啸歌失笑道:“阁下莫非也听信了江湖传闻,觊觎那起死回生的定魂珠?”
铜面人冷然道:“在下并非三岁孩童,还不至于信那道听途说的流言。”
云啸歌道:“你若不是为定魂珠而来,别尘山庄还有什么值得你眷顾的宝物?”
铜面人道:“宝物自然有,比如一只锦盒,一幅图……”
云啸歌缓缓道:“你从何得知,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铜面人道:“这算什么,我知道的事情,远不止这些。”
云啸歌道:“你还知道什么?”
铜面人道:“那只锦盒是两个月前尊夫人托一个萧姓少年送来的,里面装着一幅《碧雪无涯图》。《碧雪无涯图》隐藏着一个极大的秘密,这个秘密,关乎一代剑神卓傲之的师承。”
云啸歌沉默了许久,道:“你知道的果然不少。”
铜面人道:“也有我不知道的。尊夫人为何要将此图送交给你,她为何不去找寻图中的秘密?”
云啸歌道:“你认为我会告诉你么?”
铜面人道:“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到几分。”
云啸歌许久没有说话。云惜音看不见父亲面上的表情,只觉得父亲的背影说不出的孤寂凄凉。仿佛万里层云、千山暮雪,只影无处可去。
云惜音突然有种不祥的预感。
半晌,云啸歌才道:“阁下今夜是来抢夺那幅《碧雪无涯图》的么?”
铜面人道:“不错!”
云啸歌从怀里取出一只锦盒,托在手心,道:“你若想要,大可以取走。”
铜面人一怔,似未想到对方如此轻易就将锦盒交出来。暗处的云惜音也是满腹疑惑。
但听云啸歌道:“但你若以为,拿到此图,就能破解图中的秘密,你就错了。”
铜面人道:“莫非,你已有所发现?”
云啸歌道:“尚未。不过,若是连我都参不透图中的秘密,旁人就更没机会。”
铜面后发出刺耳的笑声:“云庄主此言,未免太过自负。”
云啸歌道:“并非在下自负。而是破解此图的秘密,需要些机缘。阁下的机缘要比在下浅一些,想必阁下也明白。”
父亲说得隐晦,云惜音听得云里雾里。铜面人却像是听懂了,默然无语,竟没有取走父亲手中那只锦盒。
一阵沉默之后,铜面人忽道:“还有一个法子:我可以毁了锦盒、杀了你,让这个秘密永远埋葬!”
云啸歌道:“你确定,你有这份能耐?”
铜面人道:“本来未必,但你身受重伤,已是强弩之末,情况就不同了。”
云啸歌淡淡道:“你不妨试试。”
云惜音只道两人就要交手,父亲重伤在身,不知能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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