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皮将大兴街的房子做抵押在六指那位朋友的帮助下顺利地从银行贷出了三十万。相关事项办理完毕,阿皮简单收拾出了行李,便上船过上了类似海盗一样的淘金生活。
抵押贷款的事情他没敢征求大舅的意见,他知道一向谨小慎微的大舅肯定不会同意,说了也就办不了了。然而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六指讲述的成功案例令阿皮热血沸腾、摩拳擦掌、跃跃欲试,阿皮渴望着通过这桩买卖能大赚一笔,让自己从眼前的困境中摆脱出来,消弭心里的挫败感,也好还清大舅的钱,让大舅对自己刮目相看。当然,阿皮更想以此来慰藉自己的母亲——母亲的死成了他心里永远迈不过去的一道坎。
六指只比别人多了一根手指头,而且多出来的那根也只是摆设,没有实际的用处,他恨不得有三头六臂,他是个商人,成不成功的阿皮真不能断定,但他完全具备了商人的共同特点,那就是“忙”。不忙的商人是可耻的,而且也一定是不成功的!于是很多经商之人即便没什么成就也得装出一幅很忙的样子。这和艺术家都一定得留长发蓄浓须是一样的道理!所以六指没时间待在船上守着那两个顾工,他得日理万机,但在每天约定好的取金时间他一准会上船来,配合着取金沙并将之带到市里的金店出售。因此阿皮就得天天待在船上,除了监督那两名工人并做些力所能及的杂务外,他便是拿把椅子搁在船头坐着,手里握着根河边砍来的细竹杆悠闲中透着苦闷地学着二千多年前的姜太公。六指做事倒也敞亮,为了不让阿皮吃亏,也给阿皮算工资,这份钱已经从阿皮出的资金中扣除了,也就是说阿皮实际上并没有出到二十一万九,但他享受和六指同样的分成。
淘金生活枯燥无比,夜以继日的马达轰响震聋发聩,从河里打捞起来的砂石在传送带上运输时与金属摩擦碰撞的声音听着刺耳焦心,河面开阔,河风凛冽不息,吹得人脸干燥麻木,像涂了层糨糊,而且这个时节满目萧条,河岸上也毫愈加阴郁忧闷。
那两个工人是附近村庄的农民,原先在河里掏沙为生,皮肤因为终年为河风所吹烈日曝晒显出高原地区特有的棕红色,且都沉默寡言、不苟言笑,只知闷头做事。没日没夜,吃喝拉撒全在船上,还得忍受从不间断的焦心噪音,四千块钱的工资真也不算多的,虽然他们在本地根本不可能找着同等收入的工作。
阿皮基本也不上岸,所需的东西,都会打电话让六指取金时顺带着捎上船来。阿皮上船的第四天凤艳打了个电话来,说是从老家回来了,带了些山里的特产给他问他在不在家。阿皮自然不会跟对方讲自己现在正在做的事情,他让凤艳把东西先搁楼下的早餐店里,等他回去后自然会去取。其实阿皮不想要凤艳带回来的东西,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张不开口拒绝。阿皮从大舅嘴里听说了母亲过世后凤艳是如何不辞辛苦地忙前忙后以及为了能让自己从拘留所里出来所做的努力,心里确也有种温暖与感动,当然他并不知道老扁老婆最后为什么会放自己一马,选择息事宁人的,更不知道孙友财出了那六十万的事情,如果他知道的话,或许情愿不出来了。他对凤艳不能说是没有感情的,如果没有那飞来横祸的话或许他们俩个现在已经是夫妻了!
阿皮现在一门心思扑在了这条船上,这个远离城市喧嚣的处所既是他奋斗的战场,也是他避世疗伤的胜地。
时间一长,阿皮跟那两个农民工熟悉后,有时也会在一起聊聊天,虽然阿皮和那两个老实木讷的中年人并没有什么共同语言,但就像鲁宾逊被困孤岛时也不得不找个“星期五”来消遣一样,了胜于无呀。
阿皮有时候也会主动承担起做饭的工作,一应饮具都是船上固有的,淘米洗菜用的是从河里打上来的水,阿皮他们作业的河段离岚山风景区十分近,这里的河水还算清澈,用起来也令人放心。阿皮虽然厨艺欠佳,好在那两个农民工也不挑剔,做饭的热情一度高涨,也是为打发时间和排遣在船上的寂寞吧。
这天傍晚,周文王终于来了——一条三斤多重的鲤鱼咬了阿皮那根不分昼夜搁在船边的钓竿的钩。三人围着周文王兴奋了好一阵,都觉得这名君主觅食的选地有很大的问题,淘金船终日马达轰鸣,震得船周河水都能起细细的水波,可见噪声不小,河里的鱼呀虾呀的应该回避才是,怎么还上赶着来找食物呢?那些小鱼小虾,初生牛犊不怕虎自取灭亡也就罢了,这条鲤鱼三斤多重了,按理应该饱经世事沧桑、深识水中险恶,若论人类学历它应该已经达到博士了,断然没有轻易上钩的可能!
那两个农民工最后经过深思熟虑觉得阿皮应该将周文王放生,如若杀之可能引起灾祸的。
“屁话,放虎归山才是后患无穷嘞!当年商纣若不放周文王回去,又怎么可能被其族所灭呢?”阿皮知道那两封建意识浓重的农民不一定知道这段历史,他甚至知道自己的推论很是牵强有背于唯物主义历史观,说这话更多的只是戏谑的成分在其中。
阿皮拒绝将那条被他眼中的两个星期五认定有灵性的大鲤鱼放生,而且准备将之做成一道晚上的下酒佳肴,突然想起船上已经没有酒了,于是他独个上了系在淘金船边放便登岸的小木船去附近村庄的杂货店买酒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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