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源斋是瑞安城中出了名的百年老号,以特供御用书籍闻名天下。
这里的书籍,无论纸张,装帧,印刷,排版甚至是整个制作过程都完美的无可挑剔,当然价格也非一般人家所能消受。
小顺子今年已经升做通贤殿的总管太监了,采买书籍这份差事倒也不用他太费神,只要把大学士们整理出来的书单吩咐下去,自然有人帮他搬运,但他为人极其谨慎,不允许丝毫差池,所有书籍装车之前他都要一样一样仔细查验。
宫中采买总是大事,德源斋的掌柜也要侍立一旁听候差遣。
此刻,小顺子正与那掌柜的攀谈,不过是些寒暄客套,倒也没什么异样,世子坠了他一个上午,正也累了,倚着墙根,似要昏昏欲睡。
突然被眼前的一幕惊得一个激灵,睡意全无,小顺子又笑了,那个诡异的笑容总是让他浑身上下异常难受。
世子本能的意识到,这个极不自然的笑容似乎意味着达成某种共识。
他迅速整理之前的思绪。一个连议事权都没有的下品文臣竟然熟识宫中所有的上等宫人,甚至与他们中很多人有私自交涉,这本已经匪夷所思,现在看来,恐怕与这些百年老号也有勾连,生意人都是逐利之辈,尤其是这种百年基业,绝不会轻易铤而走险,到底是什么样的力量能把这么一批人不动声色的组织起来,然而这仅仅是自己刚刚看到的,那么没看到的呢,还有多少,会不会整个京城已经被它控制了,甚至是整个薄国,亦或是整个天下?十一二岁的孩子正是胡思幻想的年纪,安总管有时候觉得这孩子脑子有病,整天就是唯恐天下不乱,后来也能理解,自己小时候也曾与隔壁家的李二狗子瞎闹,提着一根小树枝,就敢说天下大乱,我是雄主……
世子不禁想,到底是什么样的行动,竟然要出动小顺子和德源斋?德源斋供应通贤殿的书籍,小顺子是通贤殿掌事,通贤殿?王上每日至少在通贤殿呆上四五个时辰,这么说,此事冲着王上。
世子很快排除了刺杀的可能性,若是武力刺杀,小顺子太过文弱,进不能攻,退不能防,没有利用价值。若是用毒,又能跟这些书扯上什么关系。
是了,为了让他看到……想到这里一颗悬着的心已然放下。这么大的阵仗,想给王上看到的,是什么?莫非是千古奇冤,必要王上做主?又兀自摇了摇头,既然有这么硬的后台,直接上奏就是,饶这么大一个弯子,何苦来哉。莫非是密奏,不想让人知道?还是不对,若是如此,小顺子常与王上单独相处,机会颇多。莫非连小顺子自己也想撇开干系?
越想越是好奇……
趁着几个小厮进门搬书的空挡,飞身一跃,进了压货的马车,身形隐在高高摞起的书后面,丝毫不会惹人注意。
又过了半个时辰,马车开始移动了,世子知道,此时已然安全了。
他准备从这些书中找到蛛丝马迹。
虽然拥挤的车厢里,书籍还是按照分类工工整整的摆放着,丝毫不乱章法。有几本国策政要是王上的手边书,每日必要翻来看看方能心安,因此也常常圈圈点点,毁旧不堪,只得每隔几月,再换上新的校勘本和新人批注。
这一摞应该是王上今晚必看的吧。此时眼前的正是《费遇辛批注国策政要》,费遇辛是当代大儒,不久前辞官回乡的文崇阁大学士,也是世子的老师。拿着这本书,让他微微有些出神,国策政要,他抄也抄过百遍,早就倒背如流,如今再看老师批语注释,不禁再现当年音容,忍不住呵呵直笑。
正看得出神,发现这一页翻起来并不顺畅,德源斋的书不应该出现这种问题,细看处,果然,折层里似乎有东西。
是一张信签,里面密密麻麻的小字,叙述着一个天大的秘密。
他逃也似的离开了那辆马车,跌跌撞撞的回到自家府中。
安总管见他一入府便直奔床榻,情知他是累过了头,心中兀自踌躇,是让他休息好呢,还是先上些伤药。最终也只是烧了盆炭火送到世子房里,见他蒙头睡得正酣,也不忍打扰,便悄悄离去。
又两个时辰,想世子怕是要醒了,安总管把事先准备好的茶水汤饭药酒一股脑的端了来。
推门而入,世子已不知去向。
话说世子朝着宫门方向掠去,却并未走正门,而是顺着小路直奔西北角。宫墙五丈高,轻功再好也飞不进去,却难不倒从小极具探索精神的的世子殿下。
他偷偷地看过宫城的施工图,王宫四面八方都有数条暗渠,分布极为规整,宫院排水顺畅,自然没有人会关注西北角有一条渠子只通了一半,据说当年挖到这里的时候,一块十丈见方的巨石挡住了去路,工部大员们一致决议不必跟一块大石头过不去,后来这条渠就没有再动过了。尽管不影响整体的排水效果,但这条渠子下方由于常年排水不畅,导致土壤松软,五丈高的城墙从下面阴湿过半,常常有墙皮脱落,当然,对于固若金汤的城墙来说完全微不足道。由于地处城防死角,并没有引起太大的关注,谁也不会认为几片墙皮的脱落会给闯宫者带来可趁之机。
世子经常悻悻的想,幸好只有自己知道。
由于地底阴湿,城墙腐坏严重,因此这一片的城墙并不像其他地方般铜墙铁壁,只要插入两柄匕首借力,凭自己的轻功就不是问题了。
果然,墙角下潮湿泥泞的泥土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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