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耀恩在若兰的搀扶下回到了客房,因着凉且又受了好些惊吓,面色久久不能红润。若兰将小姐扶到了梳妆台前,从里拿出了一粒丸子,“小姐,这是压惊丹,奴婢上月自制的,服用后便可镇惊安神。”
“怎么,你也通晓医术吗?”
“谈不上通晓,不过是闲来无事时看些医书养心,没想到今日竟派上了用场。”
虽说若兰入府以来多半是在绣楼学女工,并没什么机会出入回春馆。但因其天资过人,又是以后要指给少夫人做姑娘的,高少爷便时常吩咐她到少爷楼或是随口教给她一些治病的法子,或是告诉她耀恩的一些脾气习性。巧的是若兰父亲曾是乡里的郎中,因此从小就耳濡目染地学了些医术病理,再加上熟读了高少爷给她的《本草备药》和《食疗本草》,区区一个压惊丸根本算不得什么。
“如此甚好,我时常有些小病痛,又从娘胎带有寒疾。你若能知道些方子,可免去我许多痛苦。只是——回春馆里没有压惊丸吗?为何你还要专门制药呢?”耀恩喝了口若兰递来的茶水,头微微一仰,便把压惊丸送了下去。
“回春馆当然做的出来,只是和奴婢的大同小异,奴婢索性就自己做了,还利索些。”
“怎么讲?”
“制压惊丸所用的药材繁多,如紫石英、铁粉、龙齿...这些都好说,只是有一味实在是连回春馆都没有,那便是朱砂。普天之下除了当今圣上有朱砂用于炼丹外,其他地方能找到的都进贡了。”
还有这样的奇事?虽耀恩也听祖哥说起沽皇大炼丹药一事,但大沽国土之广袤,居然连一两朱砂都找不到?凡事皆有隙可乘,若朱砂如此宝贵,绝对会有贪利奸商想方设法得到的。既然古人能即山铸钱,煮海水为盐,那么今人牟利之法应当更甚一筹才是。
“其实,奴婢儿时曾听父亲提起过,说就算沽皇搜刮了世间所有的朱砂,也不过是大师手中一捧罢了。”
“哪位大师?”
“幽幽兰谷,苍天为穹。”
苍天为穹...怎会如此熟悉?耀恩此时正胸闷意乱,无心揣测,只是又上上下下打量了若兰一番。方才若兰在风驰面前的表现已算得上是镇定自若、不卑不亢。如此人物,尚且知道读书静心,假如灵犀能有若兰一半的悟性,都不应当在家宴前恃宠负气。
“若兰是个好名字。”耀恩抓起了若兰的手,如同抓起家丽的手一般轻抚着,眼中满是喜欢。
“是高少爷取的,说是小姐您曾在五年前随口吟出了一首诗——”
若惜芬芳,君当撷兰。
五年了,自己都快忘却,他居然还记得。
飘渺湖畔,疏梅阁内。几枝疏梅映淡月,一湖飘渺寄情思。
且说风驰身负刀伤,又服用了与寒疾相克的草药,当晚辗转难眠,竟梦见小姐举起夏禹剑向自己劈下。
“你不是想自断一臂吗?好,我今夜便成全你!”
“小姐当心!”风驰一个闪躲,见夏禹剑拼命挣脱,根本不听耀恩使唤。而耀恩却死不放手,人都被甩到了柱上,撞到了墙壁,还睁大血红的双眸瞪着自己。
“原来,剑比人还忠心护主——”耀恩话落,夏禹剑猛地从她手中脱离开来,飞进了风驰的剑鞘,耀恩也跟着一起朝风驰扑了过去。
“小姐,小姐”,风驰将耀恩紧搂在怀里低声呼唤着,左手轻抚着妹妹的头,耀恩的每一声啜泣和起伏,都比夏禹剑断臂更让他痛不欲生。“是我的错,以后,我都听小姐的,只听小姐的,永生永世,心意不变...”
第二天一大早,安爷分外察言观色,见主人还是一副威武冷漠的样子,便不好追问昨夜的事情。只是有一事他能肯定,主人昨晚绝对是梦到小姐了,不然怎会喊出什么“哥哥”、“妹妹”还有那些难以启齿的话语呢?难怪近些时日主人看着心神不定,似走火入魔一般,原来是动了真情,犯下了禁忌。当初出幽兰谷时苍穹大师唯一嘱咐的就是“邪念可起,真情勿动”,主人既服下了丹药,便该清楚动情如同自废武力。
且说风驰因身体本强健,且沾有血迹的将服已被左伯拿去让下人洗好烘干,故除知情人士外,旁人并未看出端倪。
“听闻昨日的家宴是世子挑大梁办理的,果然是沽皇器重的栋梁之才!若有朝一日位极人臣,那可是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呀!”冯老爷用力地拍着家权的肩膀,昨夜高老爷多次恳请冯老爷劝说家权上京承皇恩,纵然儿子不听父亲的话,这个未来老丈人的话总该放进心里吧?
“能安守高家宗庙,将列宗列祖打下的基业运筹妥当,便已不易。家权不才,无心周旋于朝廷之上,还望伯父见谅才是。”
“你呀,哈哈哈——”冯老爷面露尴尬之色,可看见高老爷还在不远处关切地望着他们,便只好硬着头皮劝下去。“齐家有你父亲——足矣!可治国,却少不了你和耀祖这样的仁人志士!你还如此年轻,难道,一点抱负都没有吗?啊?”若是家权能在朝廷中谋得一官半职,冯老爷便又多了一点胜算。国舅虽受沽皇尊敬,却不参与党派之争,因此也是形只影单。冯老爷只有等到皇上赏赐自己几杖的时候,才能真正做到此生不朝,高枕无忧。否则,只要皇上有诏,他还是得上京面圣。若是家权成了皇上身边的红人,稍稍提及和劝说一番,没准沽皇耳根子一软,便早早派人将几杖送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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