符匡走到喘息挣扎渐弱的江临跟前,蹲下看了看:“尊夫人怕是撑不了太久,贤弟还是早做决断。”
曲琮嘶声道:“她若有事,我......”
符匡截住了他的话头,冷道:“尊夫人的命是命,辽东成千上万百姓的性命便不是了?若不想她死,便尽快决断。”
曲琮不肯示弱,却已是近乎脱力。
他知道自己误以为占了上风,孤身前来,就已注定了今日无法全身而退。
只是江临,江临如何被他掳来的?
......
他虽笃信那瓶药粉足以解毒,却焉知自己被那毒鼠一口咬下后,符匡意欲何为?
但地上的女子呼吸已经渐轻,发丝滑落,露出半张惨白的侧脸,双目紧闭,浓密的睫羽颤抖如同垂死的蝴蝶,看着让人心酸。
罢罢罢,便赌一回又如何?
烛火摇曳。
江临散着发,面上没有一丝一毫的表情,一身宽大的男装,赤足站在符匡的桌前,道:“他已被毒鼠咬过,可以试药了。”
符匡淡淡道:“不急。”
“江临”点了点头,漫不经心地用右手将左侧的肩膀一拉一推,发出咔嚓咔嚓地脆响,骨骼移位,竟就比原先的身量发生了微弱的改变。又将固定在鬓角,将眼角提拉上去的两片薄薄的透明胶状物取下,面容已经改变了一半。
方才躺在地上的人正是程殷。
符匡道:“待试了药,若是无妨,就差人给阿良送去。”
程殷仍只是点头,抬手将散发一盘,用银簪固定上去,衣袖滑落,□□出一小截雪样白皙的手臂。
符匡望着她,皱了皱眉,迟疑问道:“你先前说,这遭是阿良的死劫。但如今他已经度过......”
程殷听懂了话中之意,勾起了唇角,似乎也在做一个笑容,眼中却没有半分笑意,道:“他的命星偏移,此遭已不是他的死劫。况且死劫不尽相同,纵当真是死劫,他也未必似我一般。”
符匡一愣,竟心生出些许微薄的唏嘘之意。
程殷望着他,双目黑如点漆,却空茫如同瞎子,眼中什么也没有,她光洁的面容如同玉石雕琢一般在烛火下散发着冷厉的光芒。
程殷道:“夜了,我先回去了。”
声音在夜里听来低柔而飘渺,近乎于鬼魅。
符匡道:“去罢。”
程殷方才略行一礼,推门而去。
辽东的夏夜不很闷热,有蝉鸣叫,有星辰点缀于夜幕,只是比之从前在蜀地要少些。
月色将整个庭院映照得如同浸泡水中,程殷雪白泛青的裸足也被映照得色泽柔和了些许。
这夜正是七夕,远处的院落,依稀传来姑娘们欢唱的歌谣。
乞手巧,乞貌巧;乞心通,乞颜容;乞我爹娘千百岁;乞我姐妹千万年......
女孩儿们的笑声在夏夜里听来格外清爽喜人,像是一阵穿堂而过的风。
程殷站在庭中听了一会儿,低声合着她们的歌声跟着哼唱了两句,蓦然间想起,她那段短暂的婚姻里,也曾有过一个乞巧节。
她就和这些姑娘一样,唱这歌,等待着吉时穿针。
她是第一个穿过针的,那人坐在一旁瞧着,眉目含笑,道夫人来年裁衣给我穿罢。
她也曾真的很想为一人裁一件衣裳,针脚细腻,袖口领口都精心绣上纹样,满腔的温柔缱绻都化进手中丝线。
如今想来,那处却早已是空空如也。
那是一种,什么样滋味?
她想不起了,当真想不起了啊......
喜欢不知军师是女郎请大家收藏:(m.shudai.cc),书呆网更新速度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