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嫣点了点头,把用好的帕子递给小姑娘。
师灵均莞尔续道:“是个好孩子,就是胆子太小了。老是那么细声细气的,可不像你小时候。”
郭嫣知道她是逗她,也不反驳,凑过去瞧了瞧她笔下的画。
师灵均的笔下是两幅梅花,一副是水墨画的红梅,斑斑点点,零零星星,都是枯枝上将开未开的含苞模样;另一幅却是线稿,细线勾勒了轮廓,朵朵片片,层层叠叠,正是盛开时的样子。
师灵均道:“一幅拿去做屏风,一幅拿去做绣样,怎么样?”
郭嫣拿了过来,细细瞧了,微笑赞道:“很好看。”
像是觉得只说一句好看太简单了似的,想了想,又补充道:“就像是真的一样。”
郭嫣抱着脑袋,遗憾道:“这种时候应该想句诗,可惜一时又想不起......”
她上上下下地端详着那幅画,见边缘题着“过时自会飘零去,耻向东君更乞怜”,忽然莫名地心口一滞,觉得那诗不祥得很,但随即又觉得是自己胡思乱想,便放下了画,又拿起了那幅图样,问道:“要拿去绣什么?绣床帐?绣枕头?”
师灵均道:“给你绣件新衣裳如何?”
郭嫣一愣,心里暗暗道,来了。
口中却道:“做新衣裳作甚?我又不少衣裳穿。”
“再过一个生辰,就十八岁了,”师灵均看着她,眼中的神情柔和,“可不是该裁一件好看的衣裳吗?”
郭嫣有些意外,只得主动开了口,踌躇着问道:“那,今天,那个册子?”
师灵均也愣了愣,随即反应了过来她在说什么,眉间叠起一道小小的褶皱,又随即舒展开了,温言道:“没人会逼你做你不愿做的事情,但你还年轻。”
但你只是还太年轻了。
你还可以遇见许多人。
你的未来还有许多种不同的可能。
你不该剥夺掉那些可能。
你也不应该执着于孩提时的约誓。
师灵均只是说了那么一句,但郭嫣却也猜出了她的言外之意。
郭嫣舒了口气,抬起眼,正对上师灵均柔和细致如玉雕琢的面容,她清冽如水的眸子里只有关切和淡淡的忧虑。
郭嫣当然都懂。
只是世间对的、聪明的路成千上万,却总是有不计其数的人宁可去尝试错误的那条。
因为对的路实在是太短了,一路上都安静得没有故事。
当他走对了,人们往往缄默不言。
聪明人没有故事,故事是属于愚人的。
气氛忽然沉凝了那么一会儿,郭嫣忽然笑道:“嫁人有什么意思了,家里有个丁泠泠,再加上一个大白,就鸡飞狗跳。”
又道:“阿姐不是也说,还从前做姑娘的时候省心吗?”
师灵均眉间又叠起了那道小小的褶皱,那道褶皱轻轻淡淡的,放在她的面孔上,都好像是个点缀似的好看。
她像是还想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没有说出口来。
最后她只是轻轻地呼了口气,道:“梅花是绣白的,还是绣红的好看?”
郭嫣认真地瞧了一会儿,莞尔道:“都好看,是阿姐的图样画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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