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无月,星子一颗也无。整个房间犹如笼罩在黑布里,黑乎乎的。
床上,岑溪抱着被子,身子不时抖动。她正做梦,梦里她是个旁观者。
青阳府马车行的富二爷送来一封信。岑溪慢慢加重力道摩挲信壳子角落的一朵墨梅。
墨梅画得粗陋,花瓣大小不一,岑溪却分外喜爱。她手忙脚乱打开信,小心崭开,认真看下去。
丁琛曾教她认字,多年下来,岑溪在阅读书籍上并不存在障碍。一目十行下去,岑溪很快看完信上内容。
一旁的富二爷心里活络,雇佣他送信的客人允诺赏他十两银子,他,他还不信,眼下,十两银子不就有着落。
他躬身道贺:“主家有喜,老朽给夫人贺喜了。”
岑溪欣喜过头,便不避着富二爷,和他一同分享这好消息。她道:“我家夫君来信,蒙今上钦点,中了头名。”
富二爷连忙说上一箩筐好话,便隐晦提到一事。他道:“临福县县官大人的小舅子考中举人,不仅打赏报喜人十两银子,而且大摆流水席,不拘什么人,说句吉祥话便能饱饱吃上一顿。”
岑溪的笑容顿时萧索几分,她拿出钱袋子,拉开一个小口子,右手食指伸进去又伸出来,来回几次,还是下不了决心。
富二爷恼怒上,他摊开左手,用吃了大亏的怨怼语气道:“这位夫人,老朽不求您像县官大人的小舅子一样出手豪阔,但车钱可不能少。”
他拉的是马车,比驴车要贵上十几文钱。
岑溪似是无意,又似埋怨,她道:“那人怎么没付车钱呢!”
富二爷两眼一翻,抱怨的口气加深。他道:“我哪里清楚,您还是快给银子,我要去给客人回复呢!”
岑溪面上意动,她送上一杯茶水,邀请富二爷坐下喝会茶,她还有事要托付富二爷。
富二爷瞧着破了口子的茶碗,想到早年经历,便容忍这妇人打算蹭车的行为。反正,待会问那客人要车钱便是。
岑溪收拾好路上用得上的东西,笑容满面出房间,要跨过门槛时,她连忙喊住前面的富二爷,她还有个儿子要带上。
富二爷看了看日头,太阳西斜,再耽误下去,绕开佛串山走小路,晚上怕是回不到青阳府。
他严词拒绝,道:“客人等着我回话,我不能再等下去。”
岑溪脸上出现一瞬犹豫,然后跟上富二爷。她道:“你老等等我,我跟你老一块去。”
富二爷站定,他皱着花白的眉毛,望向身后半敞开的木门,他狐疑道:“你不带上你儿子了?”
他面上露出不赞同的神色,语气透着严厉的责备,他道:“谁家孩子谁心疼。不就几十文车钱,犯得着连孩子都不要了吗?”
岑溪低下头,脸颊上泛起红晕。她的心情犹如夹在婆媳间的男人,两个都想要,两个都不想得罪。
她窘迫解释道:“孩子可以过些日子再带上,反正也就一两天,不会出事的。”
富二爷的眼神变了,谴责的眼神打在岑溪身上,岑溪的脸更红了。她扯着衣角,嘴皮子掀开条缝,小声说着什么。
富二爷的眼神又变了。他的眼神很认真,流露出公事公办的意思。‘岑溪’见过那种眼神,从黑衣黑裤装扮的专业要债人眼神里见到过。
富二爷呵呵笑出声,他道:“我暂时留会,我们把该给的银子算清楚。”
他又用极为隐蔽的声音道:“您还不是状元夫人呢!”
岑溪面上惶恐,富二爷不怀好意的眼神在她身上扫视,她预感不把银子交给他,今儿他不会走出门。
想到这,岑溪便怨上了鱼宝,他乖乖呆家里,她们便能坐免费的马车去青阳府,能省不少铜钱。
自从她爹去世后,岑家的生活发生天翻地覆的变化。银子短缺的生活磨去岑溪身为举人娘子的清高。她当掉家里所有能当掉的东西,筹集银子供给丁琛去上都赶考;也能赔着笑脸,抹着眼泪,拉下身段向村人借银子去上都。
可是,银子再重要也没有性命宝贵。她是状元娘子,以后当诰命的人。两相权衡,她拿出钱袋,缓缓抬手,手上用劲,丢给了富二爷。
她嗫嚅,努力学着庞夫人嚣张的样子,嘴上说得漂亮,道:“喏,赏给你的,二十两银子不要嫌少。”
其实,她心里滴血。
富二爷掂掂银子,数量不少呢!他说了几句吉祥话后,坐到车辕上。岑溪拎起两个包袱,春风吹起她的衣角,地上的影子摇摆。她走了一步,迟疑着第二步。
富二爷挽出个鞭花,轻轻拍在马背上。他吹了声口哨,枣红色的大马扬起前蹄,踏着尘土离去。
岑溪面无表情,眼睛落在停驻的地方。黑眸里漾起一圈圈冷意,连春风都融化不了的冷意。
“状元爷的眼光不好啊!”这是富二爷最后说的话。
‘岑溪’冷静看着岑溪,说不上怜悯,自作自受而已。
傍晚,鱼宝归家,自然少不得打骂,甚至岑溪又说出要卖掉鱼宝换银子的狠话。这次,她不是说气话。
第二天,岑溪便去找她叔叔。她惧怕叔叔,叔叔却是村里最有本事的人,她要去和叔叔讨个主意。
岑溪谨慎地隐瞒了丁琛中状元的消息,她就要离开大柳村,她不想和村人牵扯过多。
岑孔睇视她一瞬,那种似乎要看透她内心秘密的压力,使得岑溪冷汗立刻流出来了。
岑溪头压地更低,说话声饱含恭敬。她没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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