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更,梆子刚敲了一声。
笼中死一般的寂静。
县官抓住铁链的手慢慢握紧,粗砺的铁链硌疼他手指,留下一道道红印。他的脸仿佛暴风雨来临前的海面,一切危险隐匿,表现地极为平和。
身边两人是他亲信,此刻瑟瑟发抖,唯恐惹来大人怒火。
县官尝到嘴里苦涩,断定肝火旺盛所致。他舔舔干燥的唇瓣,声音冷静道:“去唤王衙役来。”
笼中钥匙共两把,一把在王衙役手中,另一把在他手里,而两把钥匙合一才能真正打开铁笼的门。两人互相挟制,这是上任姚县官的意思。
所以,当他发现只第一道门被人用外力强行打开,便只能是王衙役,应该说天助他也。
但那有什么用,他一家老小注定要上南市口,仅仅早或晚。
一会后,亲信跌跌撞撞跑来,惊慌失措跪下。他哭嚷道:“老爷,王衙役死了。”
死了?县官嘟囔。他叹口气,暗喜,王清死得好啊!
王衙役家住柿子巷,他家在巷尾。衙役们先县官一步到达,驱散百姓,严守王衙役的家。
白胡子仵作察看尸体,尸体烧毁严重,很难辨别身份。不过王衙役右腿曾经骨折,陈年旧伤,仵作一验就知道。
仵作擦干净手,躬声道:“大人,这人的确是王衙役。”
便有衙役忍不住哼出声,县官眼风一扫,再无人放肆。他道:“尸体抬回衙门,其余人挨家挨户问话。”
王衙役横死的消息在甘八县里掀起风雨,王夫人一大早被衙役请去县衙。
德馨院里的岑溪不知外面的风雨,她眼里心里只有鱼宝。或许原身意志影响,岑溪想象里的尴尬并不存在,她身体也就僵了一瞬,便抱住了鱼宝。
母子相聚,温情脉脉。鱼宝纵使有些狐疑,面上却是一副乖模样。
岑溪松气,这关算是过了。
忽然,外面传来隐隐约约的喧闹声,就在德馨院外的竹林里。翠竹葱绿,高耸入云。春风穿林而过,竹叶沙沙,寂静苍凉。
管家王同笑容满面,高大身躯却不着痕迹挡住衙役去路。为首的人姓孙,他领着一帮衙役上门查访。
王同手指竹林深处露出屋脊的院落,大声道:“那是德馨院,我家夫人请来的贵客便住在那里。”
孙衙役心里咯噔一声,观王同郑重的神色,那位贵客必定身份高贵。他赔笑道:“既然是贵客,我们不便打扰,王管家领我们上别处转转。”
院子里,岑溪蹑手蹑脚摸到门口,警觉地踮脚手搭凉棚,竖起耳朵。等脚步声消失,她重新拾起心情逗弄鱼宝。
她一番奇怪举动落入桃儿眼里,她立刻皱眉思索。
午时,王夫人回府。岑溪独自呆屋里,听一个叫香茶的丫鬟与人在檐下学嘴。
香茶拍着胸口道:“王衙役昨晚还来府里饮宴,今早被人发现烧死在家里。想想,也是可怕。”
另一丫鬟不平道:“可不是嘛!他一死,夫人跟着倒霉。中午回来,夫人饭也不吃,肯定受了县太爷的斥责。”
香茶气愤道:“明明是他醉酒打翻灯盏而致身死,关夫人何事。”
二人犹如树上麻雀,唧唧喳喳,说不完的话。
岑溪心神乱了,刚生出的安逸,被人拿锤子敲碎,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思量如何报恩。
都说有钱人家报恩,左不过是几两银子的谢礼。但轮到穷苦人家,答谢的是一条命,以命报恩。
她身无分文,纵然有银子,王夫人也看不上。那么,便是要拿命换了。可她的命来之不易,谁知道死了后还能不能再次重生。
为了能活着,她千万不能犯傻答应。报恩总有机会,没必要拿命去拼。下定决心后,岑溪心上大石挪开,呼吸轻快。
可是鱼宝呢,如果王夫人拿鱼宝威胁,她要作何反应。岑溪反应过来,她重重拍着大腿,埋怨自己忘了鱼宝。
原主记忆里,鱼宝被土匪带走。土匪死于大侠手里,在王府见到鱼宝。三件事连一起,连成一根树干,只是树干枝桠重生,触手便是伤痕。
岑溪有种感觉,她会是关键的一根枝桠,而且沾了毒,碰到便要人命。
这个感觉很不好,岑溪看着镜中的自己。平凡的一张脸,满脸茫然,眼神脆弱,像是紧绷到顶点的麻布,呲啦一声,容易扯断。
她抹了把脸,脑海里浮现大侠刚毅的脸庞。她叹口气,不知大侠的伤如何了。
许是其它事打扰,岑溪不紧张了。最坏的结局,便是她拼命报恩,说不定,她会活下来。
抽动鼻子,酸涩入喉,化开散入五内,整个人提不起劲。岑溪皱着张脸向床边走去,忽地,一阵响动,却是窗栓掉落造成。
外面起风,风渐渐大了,能闻到风里有雨水咸湿的味道。天空,目之极处,黑云堆积翻滚。
檐下二人停嘴起身,一人捡窗栓,一人柔声回禀。
岑溪打开门,拉二人进屋,脸上有央求之意,明显有话要问二人。她道:“二位姑娘,我听说县里发生大事。麻烦二位姑娘给我讲讲,我回去也好跟人学舌,不枉进城一回。”
两个丫鬟捂嘴笑了会,便开始叙述。香茶口齿伶俐,她主讲,另一人补充。
据说火从二更烧起,周围住户沉睡梦乡,加上王捕头的房子在巷尾,以至火起时无人发觉。等人闻到焦味,大火肆虐,水龙队赶到尽力扑火,也做不到将人救出。
眼下,官府正盘问城里百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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