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他父亲是您的学生!”【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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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津的春天干燥多风。
有句谚语这样形容天津的风:“早上起风晚上住,中午起风刮倒树”,说的是:如果风是早晨刮起来的,那一刮就是一天。如果是中午刮起来的,那风一定小不了。带着滕达到技校去参加招工面试那天,正赶上大风。
我和他骑着自行车出了校门,开始是顺风。到了海河上的光华桥头,便成了顶风。桥头有很长的大斜坡,上坡加上顶风,此时我才觉得自己老了,骑起车来已显得十分吃力。这所技校位于天津市区的最南部,就是没风也得骑四十多分钟。这天我们整整骑了一个小时。
进了技校大门,存好了自行车,才发现早是一身汗。
面试地点在学生大食堂。
招生办的张主任见我也跟着滕达一块来了,先是一楞,接着便责怪起来:
“唉呀,您老可真是的!大老远的,风又这么大,不是说好让他自己来吗?快进屋里歇歇,先洗把脸,喝点水。”
他将我们领进了他的办公室。
在他办公室有个洗手盆,上边有面镜子,一照才看清楚,我此时已成了土猴了。看着我洗完了脸,给我沏上茶,张主任这才带着滕达去面试。
他们走后,我仍是七上八下的,后悔没多嘱咐几句。面试时,给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这个孩子在社会上闲散了两年了,又缺乏管教,面试会有什么样的结果呢?
一个小时之后,张主任喜笑颜开带着滕达回来了:
“行!咱这孩子还真争气。人家问什么,都能对答如流。”
听张主任这么一说,这才放心。
我想听听都问什么了,究竟他是怎么回答的。
张主任说:“他回答的,还真让我想不到。”
滕达是这么回答的:
人家问:“你为什么要上班呀?”
滕达回答:“为了挣钱。”
“挣钱干什么用呀?”
“我爸我妈都下岗了,我爷我爸有病。我挣了钱给我爷我爸治病,给家里买米买面。”
“我们厂里的活很脏很累,你能干得了吗?”
“干得了,多脏多累我都不怕。”
听了这样的回答,我差点掉泪。
这哪里是一个孩子该说的话呢?
张主任说:“你还别说,就这么几句话,人家当场就拍板了:这个孩子我们要了!”
回来路上,风依然很大,我却没觉得累。
到了学校,进了办公室,技校张主任的电话就打过来了,又说了明天报到、体检的时间和相关的注意事项。
放下电话,我拿了一把椅子,让滕达坐在我旁边。
我嘱咐他:
“孩子呀,可要珍惜这个工作呀。上班之后,你可要好好干,记住了吗?将来你们这个家、你爷爷、你爸爸、你妈妈可就指望你了,这你知道吗?”
他低着头,没说话,一个劲儿地点头,眼泪却叭哒叭哒掉在了大腿上。
看见孩子掉眼泪,我心里也不好受。
现在家家孩子都是独生子女,谁家不疼呢?十七岁,换了别的人家,这个年龄的孩子还在父母怀里撒娇呢!可他却要过早地承载起生活的重担,要对这个家庭负起他还不应负的责任。
我心潮起伏,再也说不出什么话。
临走,我摸摸他的头,拍拍他的肩膀,心里总觉得对不住他:
正是我,结束了他的少年时代。
也正是我,将一副本应由他父母应对的生活难题摆在了他面前。
十七岁啊,不论怎么说也还是个孩子……。
就在滕达面试的第二天下午,仍是我校初中毕业班的班主任会,汇报各班学生毕业去向的摸底结果。学校要求:凡是有可能考取高中的学生一定要抓紧复习,力争让他们升入高中。估计考不上高中又有培养潜力的学生,要千方百计动员他们留在我们本校的职业学校。前者要的是升学率,后者是保证中等水平的学生别流失到其他学校。
胡校长听完了汇报,挺满意。又决定召开这些中等水平学生的家长会,由培训处向他们宣传我们职校的培养目标以及近年来的办学成果。除了宣讲,还要组织学生和家长到北京、天津有我校毕业生就业的各大公司实地参观考察。
开完了会,又与胡校长研究去郊县、外地招生的人选。
回到家己是晚上八点多了。老伴见我累得无精打采,让我先冲个澡,她马上热菜热饭。洗了澡,换了衣服,饭菜也端了上来,老伴说:
“我还是要劝你几句,没退休那会儿,你怎么干都是应该的。退休了,差不多就完了。胡校长不是说了吗?就是让你帮着出个主意、做个计划什么的。不服老不行!要不为什么让你退休呢?赶紧吃饭吧!”
我刚拿起筷子,老伴又自言自语:
“那个滕达今天报到,也不知怎么样?”
说曹操,曹操就到。
门铃响了,开门一看:滕达的母亲站在了门口。
让进屋来,我放下筷子,问:
“怎么样?滕达下班了吗?第一天都干什么活?累吗?”
她勉强笑了笑,说:“倒是不累。”
老伴说:“不累就好、不累就好!”老伴给她端上茶,听说不累这才放心。
本应高兴的事,滕达母亲却面带难色:
“我真不好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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