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阶,冷苍松,黑云下凝,山雨欲来;斜阳沉,风不兴,天雷远震,怎不绸缪?
小院中央长着一棵古怪的松树,此树不比寻常,它周身上下竟是一根针叶都不生,好似一具挺立的尸体。低沉的天、泼墨的云将它衬得有些悚人。
厢房的窗户大开着,仿佛要迎接一场大雨。
“落公子,你来我乾坤仙山有许久了吧?”屋内传来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屋内以黯,但似乎说话之人和听话之人都无心取烛点灯。
“自六岁来仙界修行,如今已有十三年了,在仙界只不过是须弥一瞬。可在我看来,已经是有段时日了。”这是个有力同时又显稚气的声音。
“不知你在这十三年的修习中有何得失呢?”老者问。
“回真人,十三年的静修的确令在下感慨良多。我本应清心寡欲,不再患得患失奈何慧根不足,难以参悟仙道。”
老者没有回应。
“不过,”少年继续说道:“仙山上下若论扫叶功夫,自己还算是数一数二。”
老者一愣,他刚才听到了一个荒诞好笑而又字字属实非常憨厚的答案。
老者想起了关于这个少年的种种……
少年姓落,名风逐,是昔日人界旧友的孩子,幼年来仙山学习。老者早就看出落风逐无心修道,也不能领悟仙界的奥妙。于是就安排风逐每天制作基本功课,其他时间都在扫仙山的树叶,没人强求与他,可他乐此不疲。谁知道落风逐扫了十几年的叶子居然创出了一套扫叶剑法。这套剑法以其飘忽如云,放浪如风的柔缓剑风著称,剑法中更有融汇了仙界技法的奇招“落叶归根”。落风逐曾经在切磋中凭借这一招式击败了仙山的几名高手,因而成为仙山美谈。
他自创的落叶剑也被收录在乾坤仙山剑门奇术之中。
老者笑道:“其他的呢,扫叶只是你自己的功夫。你在十几年中可领悟了什么?”
落风逐想了想答道:“论人仙之别,只怕一言难蔽之。但观仙山诸位师兄弟,乃悟人仙难同。仙修仙为生,人修仙为业。三界之中,神尊至上,人难企及,而仙可望其项背。人修百载,不过长寿。”
一道闪电划过,照亮了老者的脸。饱经沧桑的面容不怒而威,须发三尺紧如霜。
此人正是当今乾坤仙山的掌教——静参真人。雷声传来,静参道:“你有这般见识倒也不浅,比你父亲当年要强了些。算你来仙山不枉费这十三载光阴。”
落风逐本想应一句:“真人过奖了。”但是他听出这话里有话,何谓十三载光阴?这是在说我的修行到此为止吗?
落风逐想到这里,追问道:“真人莫非要我——?”
“不错,是你返回人界的时候了。早在三年前,我和你父亲的约定十年之期已经满了。可是你执意留下参加仙山的试道大会。”老者慢慢说道。
落风逐自然记得三年前的每一幕。他代表仙山的剑门出战,以落叶剑击败了仙山九大弟子的后四名,已经是黑马。无奈遇到了仙山第一才女道门首座婧研仙姑的女儿梁菲,最终败下阵来,位列第五。
“敢问真人,是我父王派人来了吗?”落风逐紧张的问,他在这里还没有待够啊!
“并不是这样的,在告诉你回去的缘由之前,我倒是想问你,你想不想知道你父亲送你来此处修行的目的?”
落风逐年幼的时候也奇怪为什么自己会离开家乡来到仙界,只不过那时候静参经常卖关子。久而久之,落风逐就自己猜测了理由。落风逐的父亲是人界某个岛国的王,他应该希望自己的孩子能修得非比寻常的仙术能更好的治理国家,保护国家。“父王,是为了历练我,锻炼我才把我送来的吧。”
静参笑笑,说道:“让我来告诉你吧。”
“多年之前,你的父亲年少时不顾王室的反对,兀自乘船前往人界的中土,找到三界门,历经磨难来到仙界,拜于仙山门下。他是我师傅的闭关弟子,也是我最小的师弟啊!”
“啊?”落风逐惊呆了,原来这里竟然也是父亲修行过的地方,他觉得接下来的信息量一定不小,接下来的每个字都必须认真聆听。
“那时我不是什么掌教,你的父王落乘雷也不是什么一国之君。我们在一起还是很合得来的,吃住都在一起,非常投缘。不过我们并没有共室很久,因为他天赋异秉,被雷门的掌教看中。雷门掌教梦远尊硬是把他挖走了。刚才说过,你的父亲是极具慧根的,也得到了雷门的真传很快跃居到雷门首席弟子的行列。他的风光可不逊于你。不过他后来因为要回到人界继承王位所以放弃了修行,期间我还劝过他。我们俩也因此产生了争执,最后我和他刀剑相向,并且立下赌约。如果他赢了,我就前往人界给他当十年国师;如果我赢了,他就将自己的第一个孩子送来仙山!”
落风逐心里暗自想,原来这一切在自己出生之前就都安排好了。
“结果我和他大战了一日一夜,你父亲是不可能打赢我的。这一点他是早就知道的,这一战一来是检验自我修行的程度;二来,则是他对仙山依依不舍,希望自己能有个理由让自己的孩子继承自己尚未完成的修业。实在是用心良苦啊。”
落风逐方才知晓自己来这里的原因,想来父亲虽然早就替自己定好了命运的起点,但是没有说明这是他的意志。父王并未给自己太大压力,让自己自由发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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