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里,姬子地已被冰水泼醒,正趴在地上、用一双血红的眼睛瞪着他。鹿郢怀中的无韵似是感到了什么,身子微微瑟缩一下,鹿郢安抚的拍拍她的背,将她交给从地牢放出的雀儿。雀儿对着鹿郢狠狠的磕了三个头,伸手接过羸弱的无韵,转身跟着鹿郢的侍女出门而去。
鹿郢站在姬子地的头顶,从袖囊中掏出了两把匕首,若有所思的看着。一个侍卫领着一名结实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正是钟离。钟离扫了一眼地上的姬子地,默然的眼神就像看一条死狗。他走到鹿郢跟前,对着他跪下道:“小人钟离见过太子!”
鹿郢凝眉看着他道:“钟离,你怎么来了?”
“小人是奉师父的命令,为行天道而来。”他指了指鹿郢手中的匕首道:“师父临去前曾叮嘱小人,天降红雨、问天当出;大恶大逆,罪当凌迟!这千刀万剐之刑乃是以恶制恶之刑,凡人施刑极损阴德。太子手中的问天乃师父所铸,小人是师父嫡传弟子,惊鸿殿下又曾对小人有救命之恩。故此,此刑由小人来施,乃是天命所归。”
“你!”姬子地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被魏毅一脚将头踩在地上,撕下他的衣袖堵住了他的嘴。
鹿郢直直的盯着钟离,咬牙道:“既如此,本宫就成全你!行刑时,本宫要他刀刀清楚、直到最后一刀,挫骨扬灰,撒进猪圈!”说完,抬脚走了出去。
“是!”钟离叩首道。
“唔唔……”姬子地拼命的转着头,绝望的看着鹿郢的背影走出了鞠阳殿……
夜已深沉,大船航行在太湖上。
无韵喝下凌旭子开的汤药,已经睡了过去。
鹿郢的船舱里,桌上的灯光随着江水的起伏明明灭灭。凌旭子惬意的饮了一口茶,瞅着对面越太子紧皱的眉头笑道:“小丫头已无大碍,太子还在愁什么?”
鹿郢看着他悠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道:“夫子真是心阔!阿韵遭此大劫,夫子还能说出‘已无大碍’!”
“嘁,人世间除了生死,什么事不是小事?”老头儿讥讽道:“怎么,不过是一副好看点儿的皮囊、受了点伤,就让你这个太子觉得丢人、不认这个妹妹了?”
“怎会不认?”鹿郢黯然道:“阿韵永远都是姒鹿郢的妹妹,我只是心痛她。”
“劫因情起,劫遇情渡。祸福本就相依,否极泰来嘛。”说完,老头儿放下杯子,认真的看着他道:“阿韵如今这幅境况,太子是作何打算,真的要送回紫薇台?”
“紫薇台?那岂不是再杀她一次?”他冷声道:“夫子以为鹿郢找到她,是为了向父王邀宠吗?”
“你是太子,将来要承继他的大位。他现在霸气正盛,江山美人两者都想紧握手中。你若公然抗旨,就不怕引起他的猜忌?”
鹿郢自嘲道:“胜玉自刎、母后服毒、阿韵又造此大难,我这个太子连自己最亲的人都护不住,要来又有何用?他愿废就废吧!”
“好!”老头儿击掌道:“有情有义,殊为难得!在阿韵身上,你这个哥哥,可比那个熊子柯和我那个宝贝徒弟强多了!他们两个,一个困于社稷、一个困于道义,分不清自己心里到底什么最重。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
鹿郢苦笑了一下道:“夫子赞缪,这本就是分内之事。”
“所以啊,太子无需担心!你尚且不会因此事看低她,熊子柯可会?我那个宝贝徒弟就更不会了!”
“姬惊鸿?他没死?”鹿郢惊道。
“老朽也是刚刚得到消息。一年前,他身中箭毒、落水被救,却一直昏迷。如今,人是醒过来,身子亏损的厉害,不能行动。否则,早就跑回来了。”
“夫子有所不知,吴王早已废了他两人的婚事。他回不回来,与阿韵又有什么关系?”
凌旭子嘿嘿一笑:“有没有关系,那得小丫头自己说了算!何况,老朽听说渚宫里的那位也已离宫往这儿赶了?”
“嗯。夫子想必早已料到,此次灭吴,乃楚越两国合纵而成。以眼下的情势,阿韵去楚国才是最稳妥的法子。”
“这就是了。你们三人皆是人中龙凤,阿韵在你心中是何位置,在他二人心中不会稍逊分毫。所以,太子多虑了!”
鹿郢凝眉片刻,洒然一笑道:“如此说来,是我自苦了,鹿郢多谢夫子开解!”
无韵已整整昏睡了两日。
鹿郢听从凌旭子的叮嘱未去打扰,只留了两个侍女与雀儿轮流伺候。这一晚,精疲力竭的雀儿在两个侍女的苦劝下回仓歇息。
守在无韵床榻前的两人看着她仍在沉睡,趴在桌上闲聊起来。
“王姬好可怜!”翠碧托着腮道。
翠玉摇了摇头,“王后和太子才可怜呢!”
“姐姐也听说了?难道,王后真是为阻止陛下接王姬回宫,才服毒自尽的?”
“嗯,凤仪殿的侍者全被陪葬了呢!”
“好可怜!”
“哎,翠碧,你还是可怜可怜自己吧!”
“怎么了?”
“我听说太子根本不会送王姬回越国。”
“这,这不是抗旨吗?陛下岂会饶了他?”
“所以说,咱们自身都难保,你还有心思可怜别人?”
两个丫头心事重重的沉默着……
“姐姐,我想如厕,外面好黑,姐姐陪我去吧?”
翠玉看看榻上静静睡着的无韵,点点头,两人挽着手走了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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