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就从我第一次接触这些事情开始讲起吧!
那天我和我老爹正坐在村口大榕树下替人算命,这是个骗人的勾当,赶上如今社会主义大繁荣,时代马不停蹄地向前挺近,而我和我老爹糊口的营生却一落千丈,惨淡经营。
幸而村南王寡妇三天两头照顾我们生意,老爹拉着她的手看相,一看就是两三个小时不肯撒开,榕树上的蝉鸣一声接着一声,太阳热辣辣的,蒸得我有些发晕,恍恍惚惚差点睡了过去。
老爹没给我偷懒的机会,他终于放开王寡妇的手,掏出黄纸龙飞凤舞写了一张符,然后点火烧成灰烬,化作大半碗符水递到我面前。我从四岁起就开始喝这个东西长大,那时候生意尚好,一天能喝上几十碗,喝多了拉稀,拉出的屎全变成黑色,后来又有一段时间便秘,几个星期拉不出来,最后老爹只好叫我撅着屁股,他抄根棍子往外掏。
我现在喝这个东西已经驾轻就熟了,一口气连符带水全憋下去,身子抖了抖,就变了眼神,神色严肃地盯着王寡妇问:“挑香,你咋个又来?”
王寡妇一听他丈夫的声音从我嘴里冒出来,一下子哭得嚎啕不止,一面哭一面把鼻涕全甩到我身上:“死鬼啊,我可想死你啦!”
我暗里吞了吞口水,忍住脸上嫌弃的表情说:“阎王老爷判我转世投胎,马上要过奈何桥去了。”
老爹眉毛抖了抖,没料到我来这出,一下子着了急,从旁边悄悄捅了我几下,我装作不知道,继续对挑香道:“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啦!”
老头子一生贪财好色,眼看着我断送了他和王寡妇眉来眼去的机会,气的吹胡子瞪眼,但又拿我没有办法,我正在幸灾乐祸的时候,却看见几个背着登山包的人已经站在不远处看了半天,然后其中一个看起来五大三粗的壮汉走过来,饶有兴致地问我:“我说,小鬼,你这口技是从哪里学来的?”
我没好气地瞥了他一眼,看到他们队伍一共六个人,除了这个壮汉,还有一个花白胡子的老者,一个背大包的,还有两个人往那一站,身体笔直得跟棵树似的,像是当过兵的样子,最后一个顶着一头蓬松的自然卷,个子很高但什么都没拿,看起来比较文弱,脸上一副事不关己的表情。花白胡子看上去是管事的,一把将壮汉拉住,然后走上前来谦逊地说:“得罪了得罪了,请问老乡知不知道吴家棺材铺怎么走?”
老爹咂了几口旱烟,摇头晃脑地说:“你们来晚喽,这个季节砍的木材,做不成上好的棺木,要是想要好的,得再过半年喽。”
“莫非”,还是那个花白胡子,听完我老爹的回答脸上一下子带了喜色,“莫非您就是吴跛子老先生?”
老爹吐出几个烟卷算是默许,花白胡子胡子心领神会,马上作揖道:“久仰久仰,我们这趟来不是买寿材,是想请您当向导,到山里走一趟。”
吴跛子是我老爹的名号,老爹的腿跛了二十年,人们这样叫了二十年,到最后甚至忘了他的真名叫什么,吴跛子是最了解村子后面那一片茫茫群山的人,这些年来到这个地方探险打猎的人不少,游客们不惜花重金也要请老爹当向导,而我老爹也乐于挣这个容易钱,可是这一次,在听完那几个人要去的地方后,他的脸就黑了下来。
那些人要去的地方叫娘娘观,二十年前我还没出生的时候,我老爹曾和一队人进去过,他是从那座山里唯一一个活着出来的人,他的腿也是折在了那座山里,所以就我对老头子的了解,他是绝不会再踏进那座山半步。
娘娘观几乎算得上是村子里的一个传说,从有这个村子起传说就存在了,说是在古时候这里住着一方巨贾,家财万贯但是为富不仁,附近的农民一直处于他们的欺压和剥削之下,员外富甲一方但是生不出儿子,只有唯一一个女儿,长得美若天仙但是心肠歹毒,员外死后女儿继承了家业,更是变本加厉,作恶多端。王母娘娘知道了这件事,便一挥手将她变成了又矮又丑的老妪,员外女儿终于意识到自己的错误,下令将家中全部财产分发给农民,并祈求王母赐她一死,重新投胎做人,王母念在她知错能改,一挥手,那孱孱老妇又变成了婴儿模样,煞是天真可爱,就连王母也心生爱怜,将她收作膝下童女,封了一官半职,人们为了感谢员外女儿,便在山中建了座娘娘观,日日焚香告拜。
真正的娘娘观早就淹没在原始丛林之中,没有任何人见过,甚至连它是否存在都没有办法证实,那群人口中的娘娘观是指一座山,离村里人常活动的林区很远很远,没有路,而且地势险峻,常有野兽出没,而村里人众所周知的,真正阻止人们走进那座山的,是山里面的鬼。
关于那山鬼我知道的不多,只听过一些捕风捉影的传言,说那山鬼是守护娘娘庙的神兽,曾有人在活动区和原始森林的交界一代见过它出没,我五六岁的时候曾和一个邻家小姐姐玩得很好,那个姐姐后来失踪了,说是她在活动区捉蝴蝶时不小心走到了原始丛林边缘,有人亲眼看着她被山鬼拖进山林中,所以我老爹从小严禁我靠近那一带,至于那山鬼到底是不知名的野兽,还是什么神怪之物,也没有人讲得清楚。
老爹将烟管在石头上敲得震天价响,“我老喽,老眼昏花喽,这娘娘观我这辈子就去过那么一次,还是在二十年前,早就忘了怎么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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