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如一颗划过千年的流星,不属于这星海皓月的夜空,只是灿烂地一闪而过。
但看到这颗流星的人,早已相忘这片夜空。
【阿娇】
“阿娇好不?”
少时的刘彻抬头,衣着华丽的女子一手拉着他,另一只手牵着笑盈盈的少女,轻轻拉到他面前。
汉帝重阿娇,贮之黄金屋。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男孩儿却立下了“金屋藏娇”的誓言,青梅竹马的两人从初见一直走到了他登上帝位,成为大汉天子。
时光慢慢流过,曾经的许诺,成一缕青丝,在指尖。太纤细了,经不起岁月的消磨,只任由光阴走过,他们却越走越远。成为皇后之后眨眼匆匆十载,物是人非。
她的双眸始终对着那孤独的墙壁,嘴角微微上扬,身在这长门宫之中,没有了斗争心机,也不见了越来越不可理喻的自己,只是每天想着曾经一切还是明亮的画面,纤细的手指微微抚摸上冷冷的墙,仿佛是他曾经的脸庞。
你许诺的金屋藏娇,最后就是把我深藏在这长门深宫吗?
他当初,还不是汉武大帝,她当初,也不是后来变得有些歇斯底里的陈皇后。陈阿娇实名早已湮没在浩瀚的史册中,不得而知,似乎只能喊一声阿娇,出生年月也未见记载,只知道她出生于今安徽天长,是西汉开国功臣堂邑侯陈婴的后人,长公主刘嫖的女儿。她的母亲本来是想要把她许配给太子刘荣,后又转向了最终成为继承人的刘彻,随着刘彻最终在皇位继承中胜出,登上大汉皇位,刘嫖立下了拥立之功。带有一定政治目的安排相见,却造就了或许并没有那样复杂的一对青梅竹马。
时光曾经平缓温柔地流过,直到少女看着旁边一起长大的男孩君临天下,她知道,他一定也会为她送来一顶凤冠。
既然你是皇上,那我,就当你的皇后。
他身披龙袍,面对天下,宫门下万人跪拜,不久后她也拖上了长长的凤裙。公元前141年,刘彻登基,开始了属于汉武大帝的人生,仅仅在公元前140年一年之后,她也走上了后位,那个浅浅青色衣衫的娇美少女,为他画上了一弯黛眉,换上了鲜艳的凤凰裙摆,成为了他旁边这个天下的皇后。
历史上说她擅宠而娇,性格骄横,再加上她始终无法为刘彻生下一子而被渐渐冷落,恩宠不再。她没有什么别的才能,却想单纯留住这个天子的目光,因为她始终相信,也始终想着应该宠她任她的刘彻,可一切都走了,只有她,还停留在原地。
随着平阳公主献入的歌女卫子夫得到刘彻的宠爱,她再也无法控制她心中的妒忌与苦恨,但她又太单纯了,只知道寻死觅活,歇斯底里。怎么会,她无法接受,也许在陈阿娇的心里,刘彻本应该只爱她一个。他用尽一切来留住她心中唯一的刘彻,可那不是汗皇帝,一个心中所爱被夺走的女子是无力而又徒劳的,无论是普通的女子,还是皇后。
她参加了她实际上并不擅长的斗争,她不顾一切,手段却可怜的徒劳,终于让刘彻失去了最后一点耐心,多年等待的回心转意,却换来了一道“皇后失序,惑于巫祝,不可以承天命。其上玺绶,罢退居长门宫。”的旨意。
他真的,只是那个单纯的陈阿娇罢了,他为的一切,也仅仅是一个或在她记忆里的人。
身居长门,她失去了一个人,失去了一切。
她还在挣扎着回忆,挣扎着等待有可能走进这个宫门的身影。千金向司马相如买来的长门赋,依旧没能让他来看一眼。
伊予志之慢愚兮,怀贞悫之懽心。愿赐问而自进兮,得尚君之玉音。奉虚言而望诚兮,期城南之离宫。
我所做的是多么愚蠢啊,只为了博取你的欢心。愿你能赐给我机会容我哭诉,愿郎君能颁下回音。明知是虚言却仍然愿意相信那是诚恳,期待着相会长门……
长门赋,就是她的话啊,字字如泣血。她的泪滴在长门宫滴在这片赋上,晶莹剔透。
忽寝寐而梦想兮,魄若君之在旁。惕寤觉而无见兮,魂迋迋若有亡。众鸡鸣而愁予兮,起视月之精光。观众星之行列兮,毕昴出于东方。望中庭之蔼蔼兮,若季秋之降霜。夜曼曼其若岁兮,怀郁郁其不可再更,澹偃蹇而待曙兮,荒亭亭而复明。妾人窃自悲兮,究年岁而不敢忘。
忽然在梦境中醒来,隐约又躺在郎君你的身旁。蓦然惊醒一切虚幻,魂惶惶若所亡。鸡已啼叫却仍是午夜,挣扎起独望那月光。看那星辰密密横亘穹苍,毕卯星已移在东方。庭院中月光如水,像深秋降下寒霜。夜深深如年,郁郁心怀,多少感伤。再不能入睡等待黎明,乍明复暗,是如此之长。唯有自悲感伤,年年岁岁,永不相忘。
赋的最后,依稀可见那个夜晚独自面对明月默默流泪的女子。
陈阿娇最后在长门宫去世,葬于霸陵郎官亭东,年月不知。
岁月在他与她之间流尽,长门宫轰然倒塌,不知何处的本本史书,沉重的笔留下了她落寞的倩影,留下了一个可怜的女子,而不是一个皇后。字里行间,浅映出她的一生,如此痛楚迷茫。
只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罢了,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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