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只猫伫立在黎明之端,眼神茫然地看着正在施工的工地,躁动不安地聆听着机器的轰隆声。不多时,这些幽魅的身影一忽儿隐蔽了。
这些猫不像优良的纯种猫,没有高贵的血液,可以安然得到人类的娇宠,他们更多时候被生活在这里的居民当作滋扰生事的野猫。唐岭是这些猫的家园,他们世代生活在这里,并接纳四处流浪过来的猫咪,借用人类的一句话说,他们算得上是这个地方最古老的土著,这里有着美丽隐蔽的林地、丘陵、溪水,以及开阔的平原。如今,人类已经容不下他们了,人类放出了凶狠的猎狗,对这些猫展开了疯狂的捕杀。这些猫的生存空间被一天天的压缩,生活每况愈下,他们舍不得离开唐岭。
但是,问题已经摆出来了,生活不可能在针尖上舞蹈。
在唐岭西北角杂草遮蔽的乱石坡中,这群猫把他们的巢穴安置在那里,他们的职责分明,总体来说分为侦察、巡逻、潜伏和哺育幼仔的几种猫。这些猫常常出外捕猎食物,他们是天生的猎手,狩猎范围十分广泛,田鼠、麻雀、鸽子以及林子里的野鸡野兔等等只要稍不留意就会成为他们的口腹之欲。偶尔,这些猫也会深入到居民区,捡些人类丢弃的牙祭和追捕几欲到手的猎物。但这恰恰,成为了人类厌烦他们的借口,人类动用了猎狗,要把这些野猫驱赶到视线之外。甚至,一些比较极端的人,拍下了虐杀猫的视频。
东方既白,此时的金羽,知觉渐渐陷入混沌,与他并肩与猎狗战斗的几只猫抬着他,迅速回到了唐岭这片居住地。营地上的猫已经意识到会有什么不测,眼睛齐刷刷地向他们扫过来。近来,由于猎狗的疯狂围捕和袭击,时常会有一些猫兄猫弟猫姊猫妹丧生在他们的爪牙之下,这些野猫只要一提及这些令族群痛恨的事情,就恨不得把猎狗生啖其肉、活剥其皮。那只老年母猫来不及与大家解释什么,带领抬着金羽的这些猫直奔谷安的住地。
谷安是只猫龄接近二十年的老年公猫,一身厚厚的白皑纯种长毛,在猫群中享有很高的威望。在这些年份里,谷安阅尽沧桑,经历过大灾大妄,凡有天象的重大变化,洪水火灾的先兆,族群中的生老病死,一切似乎都逃不过他先知先觉的头脑。在其他的猫群看来,谷安是只具有传奇色彩的猫。
如今,谷安步入了晚年,族群里的猫为谷安修筑了最宽敞舒适的窝巢,同时谷安自知时日不多,夜以继日地祈祷着猫族的兴旺。不能不说,由于岁月的侵袭,晚年的谷安日常行动迟缓,敏锐的听力渐渐消退,时不时会打个喷嚏。
此刻谷安一直在闭目养神,直到听到嘈杂声,才睁开眼睛。在他的面前,众猫小心翼翼地把金羽放下,蹲坐一旁准备聆听谷安神圣的声音。
谷安欠了个身,倚着红木拐杖身体向前迟缓地挪动了一下,怜悯地看着金羽的伤口,又用洁白的脚掌俯在金羽的肚腹上感受着他的气息。
“看样子,金羽不行了。”谷安摇了摇头,表示自己无能为力。
谷安的话刚一说完,老年母猫抑制不住自己过激的心情,两行热泪倚在眼睑中,立即上前匍匐在谷安的脚下,“救救他吧,金羽是只非常勇敢的猫。”
谷安沉默着,刚一开口,上唇和下颚又闭合在一起。一字千金。
老年母猫还是不甘心,她是看着金羽长大并成为一名合格的队长的,但她知道,随着时间的推移,希望正在一点点地消逝。
“万灵的谷安,你一定有办法的,现在我们的子孙经受着猎狗的威胁,快医好金羽的伤势吧!让他重新回到战斗的队伍当中!”
众猫一听话说到这个份上,心里都是万分悲伤,金羽曾带领大家数次击退了猎狗的围攻,要是没有了他,猎狗会更加得寸进尺,把他们的领地一点点地蚕食,那时,这群猫的处境就愈发困难了。
谷安闭上了眼睛,匀称了呼吸,仿佛在为族群祈福。众猫鸦雀无声,巢穴里异常宁静。停了一会儿,谷安蹒跚走到金羽的旁边,平静地看着无数次为保卫族群利益而献出生命的金羽,心中似有话说。
突然,谷安好像焕发了第二春似地,丢掉拐杖健步走出巢门。众猫一惊,本想上去阻拦,随之紧紧跟上了他。要知道,谷安因为年长,身体已经大不如前,他每天几乎都窝在里面,在他的床榻前都会放着那根古老的红木拐杖,族里的年轻猫群会把捕获的猎物分给他享用,族长墨青经常会到他这来聆听教诲,以感谢谷安对族群的贡献。
风很大,北风拂面。猫群的毛发像波浪似地,在风力的作用下一排排地向后涌动。黎明前的夜空泛起了微微的鱼肚白,天空中寥寥可见的几颗星辰发出夺目的光芒,坚守着肉眼可见的最后阵地。
谷安环顾了四周,猫群簇拥上来。方才早有几只猫把事情禀告了族长墨青,墨青闻讯赶快赶到了谷安那里,默默静望着年长的谷安所做的一切。
谷安觉得身上好像沾有尘埃,用嘴巴打理了一下毛发,把头仰望天空,异常神圣地观望着深邃的天穹。
“这是天命,一切早有注定,金羽为族群做出了牺牲,他的事迹会流传下来的。”
族长墨青坚定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不要悲伤,正像智慧的人类所说,万物流变,斗转星移。一颗将星的陨落,正预示着另一颗将星的冉冉升起。”
谷安的姿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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