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吉利亚脸色又阴沉下来了,感叹地道:“你看,我们马来人穷成什么样了!好在真主赐给我们这些椰子充饥,不然这些穷孩子都得麻蒂(死)!”
黄秋楼回头看看山岗上郁郁葱葱的橡胶林,它是那么的青翠,那么的富有生气,和那简陋贫穷的小村庄,形成了鲜明的对照。那棕黄色的高脚竹屋就像烧焦了的斑点,点缀在这天然的绿丛之中。黄秋楼不禁从心里喊道:“马来亚,你同我的‘唐山’一样,也是极少数人富裕,绝大多数人穷困啊!”
下午三点多钟,牛车终于到达了巴丁加里。这是一个小小的乡村市镇,十多间店铺夹着一条长长的洋灰路。店铺都是用木板围墙和“阿答”(一种热带植物)叶盖顶,高高矮矮,显得异常的紊乱。这些店铺大都是阿垅(杂货)店、水货店、洋货店、煮食店,从招牌的马来文和中文上可能分辨出,哪是马来人开的,哪是华侨开。店铺的骑楼下,还有一两个吃食摊,卖主是七八岁的马来人,他们不断地尖叫着:“妈干那席(吃饭)罗!”他们卖的都是最便宜的咖哩饭。一些穿着沾满胶水衣衫的马来胶工,蹲在食摊旁边,左手托着用香蕉叶盛着的咖哩饭,用右手一抓一抓地抓进嘴里,津津有味地食着,就像食山珍海味一般。
街道的最南头是间咖啡店,小小的铺面上摆着六七张桌子。眼下有十多个顾客在光顾。柜台后面烟雾腾腾,一股焦糊的香味四溢。
黄坤元从牛车上站起来,说:“看见那间咖啡店么?那就是陈正华的店子!”他说着忙喊阿吉利亚,“停,停,停。”阿吉利亚一拉缰绳,牛立定了。黄坤元跳下车,取下行李袋让黄秋楼扛着,与阿吉利亚说声“再见”,便向咖啡店飞奔而去。他一边跑一边喊:“正华哥,正华哥在家么?”
“谁呀?”店门口挤出了一个肥胖的中年妇女;一副笑模样,一头短发,额前还留着长长的刘海,胸前围着一条黑色围身裙,一只手还提着一把咖啡壶。她一看是黄坤元,忙缩回身子,往里喊:“陈正华,陈正华,快来,快来呀!坤元老弟从‘唐山’回来了!”她就是陈正华的老婆余小霞。
等黄坤元走到店门口时,陈正华一步蹿出来,抓住黄坤元的肩膀,使劲摇晃着说:“哎哟,你还活着呀!海龙王不曾招你去做婿郎呀?!”他四十多岁,满脸是皱纹,看得出,这是艰难的生活给他打下的烙印。
“海龙王看不上我这个穷水客,有什么办法呢?”黄坤元也打趣道。他转过身,见黄秋楼已到跟前,忙介绍:“这是我的侄子,叫黄秋楼。”
“正华伯!”黄秋楼很有礼貌地鞠了一躬。抬头见余小霞站在陈正华的身后,又补鞠了一躬;说:“正华伯母好!”
“啊,啊,快入,快入来!”余小霞忙向里让。
黄坤元一脚踏入门,忙从黄秋楼肩上取下行李袋。他打开锁,从袋里又取出一条圆鼓鼓的小布袋,说:“正华兄,正华嫂,没给你们带什么等路(礼物),来,尝尝家乡的钵粄吧!”他一边说,一边从小布袋掏出一个个拳头大的钵粄,放在桌上。这是用粘米粉蒸的发糕,现在已经干硬了,要重新蒸软后才能食。钵粄是客家人逢年过节必备的食品。
余小霞眉开眼笑地抓起一个钵粄,在鼻子上闻了闻,说:“不知几多年没食钵粄了。”她见黄坤元掏了十多个还要往外掏,忙按住了他的手,“好了,好了,你留点送别人吧!”
黄坤元这才罢手。他把小布袋重新装回行李袋中,拍了拍手,对陈正华说:“正华哥,这次我把我的侄子带到你这里来,是想请你躲郎(关照)他一下,同他寻份工做。”
“唉,坤元老弟什么时候学客气了?又不是外人嘛!”陈正华慷慨地说:“你的侄子就是我的侄子。”他拍了拍黄秋楼的肩,“我有两碗饭食,保准分一碗给你!”
“莫车大炮,”黄坤元认真地说;“你准备介绍我侄子做什么工?”
“哎,急什么,坐下来喘口气再讲。”余小霞嚷起来,一手一个把黄坤元、黄秋楼按在凳子上。她到柜台上抓起了三只玻璃杯放在桌上,斟上滚热、漆黑的咖啡,再调上两勺白砂糖,滴入几点白兰地酒,说:“饮着咖啡慢慢讲!”
陈正华看了看黄秋楼,呷了一口咖啡,说:“我有什么门路你老弟还不知道?在这山岜里只有割胶。”他回头对黄秋楼说,“侄子,我看你也是食得苦的人,所以才不怕介绍你去当估俚(苦力)。过几日,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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