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期艾艾地靠过去,或者出于好奇,或者出于崇拜,问出了他至今都觉得后悔万分,且愚蠢至极的问题。询问父亲的名讳,虽不知晓犯了何种禁忌,但自己内心深处总不觉得这是一件多么不应该的事儿。只是他万万没有料到,结局是父亲的震怒,和丝毫不留余力的巴掌,直把他拍到了地上。从肌肤上传来的火辣辣的疼痛,也打碎了他对“父亲”这个称谓的所有幻想。
而那个男人面无表情地看着匍匐在地上的他,眼神锐利,其中显而易见的嫌弃,深深刺伤了他的心灵。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深处所有卑微的渴望,却也只是用不带感情的声音说:“蓝雀,从此以后这便是你的名字。”高不可攀,带着施舍的口吻,让他觉得屈辱。可惜那时候的他还没有足够成熟到理解这个名字的真正含义,以至于以后的很多年都陷入了误解。
如今想来糊涂反而是件好事,太清楚了,并不会为自己带来多少好处。反倒是逐渐清晰的真实,让自己更加伤得体无完肤。
比如现在,上百年的岁月,终于让他学会不再期待,练就了一颗冰冷且坚强的心。该拜那个男人所赐,也可以说是环境使然。无论什么人,在这个冰雪的世界生活上一百多年,每天入目的都是毫无温度的雪白,任谁也不会再热情了。
冷漠地看着天边,盯着那片非但没有消下去分毫,却有愈演愈烈趋势的火红。天地间的能量处于极其不稳定的状态,其中充斥着自己熟悉的能量源。所以他自然可以确信一定是他的父亲出事了,因为只有他才会具备这般强烈到令人忽视不了的火能量。
火,既是生命的能量,也具有毁灭之力。而一次过释放出如此强大的能量,摧毁的就恐怕不止是别人的生命了,当然也包括他自己的。所以结界才会出现一百多年来第一次的减弱。相信再过不久,就会完全消失。他也不明白,为何自己就会如此笃定。
果然,下一秒,天边仿佛有什么东西像烟花般四散开来,星星点点,其中一枚甚至直直朝他的方向而来。他并没有躲避,而是伸手夹住了顷刻间就到自己面前的物什。烧灼的触感一如往日,皮肤上传来的刺痛他并没有放在心上,而是定睛一看,那居然是一片凤羽。
火红的色泽是他再熟悉不过的颜色,只是凤羽怎么会脱落,对于神鸟来说,凤羽代表着非凡的意义,难道……
结界应声而破,印证了他的猜测。
他看着手中红色的羽毛,像融化一般,颜色越变越淡,最后融进了自己的手掌心。熟悉的能量游走于全身的经脉,那其中的力量元素他绝不会认错,只是不明白那个男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九重天上到底出了什么事?为何选择如此极端的方式?难道是自己的身份暴露了吗?
可这一系列的疑问,都抵不过此刻他踏出洞穴的狂喜。没有闲情多做思考,他便迫不及待地打开背后的翅膀。长期卷曲的部分,攸然伸展开来,说不出的舒爽。这一刻他自由了,自由来得毫无预兆。长达六米的翅膀,在地上投下巨大的阴影。
而他毫不犹豫地一脚踩空,任由自己自然坠落,却不见惊慌。只在最后关头,猛然用力扇动翅膀,便止住了自己下降的冲力。并迎头而上,耳边呼啸的劲风提醒他这不是做梦,即便是,也是持续做了一百多年的梦,终于等到了实现的一天。
于是乎,一道黑色的身影肆意飞翔,拥有巨大的翅膀,却是黑色的,需要仔细看,才能发现当中混杂着一点紫。
由此可知鹰为何总喜欢把巢穴建在峭壁上?
为的是让雏鸟在坠落的过程中,置之死地而后生,才能在以后从容地翱翔于天际。
残酷的爱不需要被理解,结果只要符合期望,那么过程无论经历过何种痛苦,都只会成为微不足道的插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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