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渐渐和思绪变得一样模糊,一刹那她却身子一轻,混沌的大脑渐渐出现一丝光亮。她发现自己独身落在郦水边,修昭殿还在很远很远的城内。
她知道这不过是离开世界前的一场梦罢,梦里正是永安元年。
曙光还未完全照亮郦水,她缓缓踱着步子走向城门,和漆黑的树叶下稀稀落落的商客们一起等着开门进城。
她稍稍回忆了片刻,此时城内应已是一片熙熙攘攘。
她记得这天,农夫商人甚至是青楼的女子,都早早出门齐聚到城北的祭天台下。一层层表情肃穆的士兵,执刀枪把祭天台围了个严严实实。遥不可及的祭天台,晨晖下仿佛真的时时刻刻都有一层神圣的光笼罩着一样。
这天正是公孙昊登基的祭天仪式。
新皇祭祀苍天,祈福天佑苍生,福泽加乎于民。也暗暗祈祷自己在位之时天下稳定,日后能坐享明君的称呼。
城门渐开,她跟着商队走到城门口,却不愿再往前迈一步。
远方传来钟声。她记得当年的自己在祭天台边听见的钟鸣,是一下又一下震耳而缓慢的。而这钟声却悠长辽远,仿佛是从另一个时空飘来。
这钟鸣是在预示着太阳即将升到对准修昭殿殿门的位置,新皇即将登台祭天,一个新纪年即将开始。
她记得这个时候,公孙昊举起火种点燃天火盆时黑底烫金的龙袍在风里飞舞的模样。那熊熊的烈火,正好与红得不像话的太阳融为一体,仿佛上天真的把一轮红日作为使者,放在台上的火盆里,如一尊守护神,传达上天对这个朝代不尽的庇佑。
所有人,将军,老者,落魄的浪子,平民甚至乞丐,都觉得天佑东朝,盛世将永久下去,未来定是充满希望。
她记得公孙晟感动得一塌糊涂。他握住身边陆煜的手,扭头说自己也要成为一个他父亲那样伟大的人。
她记得陆煜也回握着公孙晟的手,说定会伴他到实现梦想的那一天。
而彼时坐在两人身边白着眼的八岁的她并没有想到,这种活动竟会伴随她一生,成为一个又一个致命的转折点。
她站在岩城的街道上,远方祭天台边发生的一幕幕,都随着回忆浮现眼前。仿佛近在咫尺,却又触摸不到。
她听见路旁有两个人在议论纷纷。
“好一个太平盛世啊!”
好一个太平盛世啊。她在心里苦笑。
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有一个熟悉的声音沉沉在天空中响起。
她似是表示赞同地点点头,喃喃地对自己说,回去吧。
遥远的风声呼啸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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