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着话,抬手,推开那还合着的窗子,已经残破到,仿佛轻轻用一点力气,就会破碎成一地的碎片般。
“二十年了,母亲去了近二十年了。那年那月那日,那般明艳娇媚的女子,红透了秦河畔,现在却只剩下一抔黄土,尸骨都无寸。沈蓆婳,我曾以为,好过坏过,好人坏人,都是要一辈子的,现在我忽然特别害怕,我此生最害怕的就是遇到你之后,如果我忽然出事了,如果我死了,你怎么办。”
我摇着头,豆大的一滴眼泪滚下来,我扑过去,从背后拥住他,死死的抱着,恨不得将我和他融成一体。
“不会的,墨渠,我们都会好好的,过一辈子。”
他沉默了良久,然后胸腔内发出沉闷的一声“嗯”,他转身,抱住我,又过了不知多久,他牵着我的手,坐在已经塌陷的床榻上,手抚摸着泛黄的帷幔纱帐。
“那时候,我不懂,那个军阀有时候夜晚会留宿在这里,佣人就将我抱走,我不肯,非要缠着母亲睡,军阀恼了,就会狠狠的扇她一巴掌,骂她是昨日黄花,晦气了将军府上下,害他戴了绿帽子一般,失了面子。然后他就转身离开,母亲便趴在这床榻上,将帷幔放下,嘤嘤的啜泣声隔着纱帐传出去,悲惨极了。后来,管家悄悄对我说,一旦军阀到了,就不要再哭恼,因为他会迁怒母亲,还让我记住,我的父亲便是军阀,没有旁人,不管曾经如何,进了将军府,就一辈子都是将军府的人。军阀最讨厌背叛和不忠,他喜欢枪毙别人,我问他什么是枪毙,管家说,枪毙了就死了,见不到母亲了。”
张墨渠似乎陷入了梦魇般,他闭了闭眼睛,胸前剧烈的起伏着,颤抖着,他死死握住我的手,我也紧紧拥着他,似乎在生死相依流浪天下般。
“管家的话把我吓怕了,一个几岁的孩子,还不曾明白世事的黑暗与无常,我再也不敢哭闹,于是从那一天起,我就再没哭过,就连母亲去世,我都没有哭,我只是抱着她的尸首坐了整整一天一夜,然后焚化下葬,我知道,男人不是女人,无法用眼泪博取别人的同情,我只能奋斗、不息,变得强大,让所有人无法踩在我头上,我可以任意践踏别人。”
他睁开眼,望着我,眸中是藐视一切的骄傲与坚定,“沈蓆婳,你是我的,我不会让任何人夺去,我曾经只是在等,等你心甘情愿来到我身边,除非你自己要离开,否则任何人休想逼迫你。”
我点点头,汹涌澎湃的眼泪怎么都克制不住,我扑进他怀里,任由他给我拭泪,我说,“张墨渠,我信你,沈蓆婳信你。”
我们一直在宅子里待到了晚上天彻底黑了的时候才回去,雨雪已经停了,风比早晨的时候寒了许多。
街边都是昏暗的路灯,大户门前有吊灯和红笼,南城水乡的幽静大都市是万万比不了的,没有那份浮躁,洗净铅华一切都是幽幽静谧的,看惯了风尘夜晚霓虹璀璨华灯初上,觉得这里的味道更深得我心,尤其旁边还有张墨渠,他就像我的守护神,为我挡去了一切,只给我风平浪静和十里春光。
我们下了车,前脚迈进清雅居的大门,泰婶后脚就迎了上来,接过张墨渠手中的雨伞和我的斗篷,“先生,下午给您打了十几个电话,您都没有接,后来就说关机了。”
张墨渠从西服口袋里掏出来手机,按了两下,“没电了,你打电话我不知道,我调了静音。”
我看着他的侧脸,“为什么调成静音啊,有重要的事来电话你都不知道,耽误了出麻烦怎么办。”
他笑着揽着我,“沈蓆婳,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对我而言再大的事也不如陪你高兴重要。”
我嘴里还埋怨着他没有正经,心里却觉得很甜,张墨渠问泰婶,“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
“哦,是滨城那边的人来的电话,说是您的手下,我问了,他说叫肖松。”
张墨渠嗯了一声,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可肖松直接把电话打到了这里来,我想势必是很严重。
“说什么了。”
“他一听您并不在就没说详细,但是语气很深沉,他让我在您回来后立刻告诉您,滨城的场子出事了。”
张墨渠没有说话,只是神色淡然的揽着我进来院子,穿过冗长的回廊,推开了内堂的门。
泰婶没有跟进来,一个小丫头捧着火盆,放在门口,喊了一声,“先生夫人,烤烤火,方才下了雨夹雪,这春寒还是很伤身的。”
我点点头,让她离开了,张墨渠脱下外套,坐在床上,我将火盆端进去,放在他脚下,他俯身双手置在盆上,烤了烤,火红的灯光映照得脸都是温柔的橘黄色,我们沉默了良久,他仍旧不语,我忍不住问他。
“莫非滨城那边出了什么解决不了的大事,不然肖松不会这么着急的语气,他不是你最得力的手下和心腹么,你那样看重他,他万万不会连一点小麻烦都扛不过去。”
张墨渠嗯了一声,回身看了看还打开着的窗户,“有些冷了。”
我走过去,将窗子关上,刚要转身,他忽然从身后将我拦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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