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景心中发苦,这纷乱之事还没个头儿了,却又不能拒绝,毕竟逃出生天的可能还在人家手里攥着,只道:“恩公所托,自不敢辞。只是我不过是个诸生,能力有限,只怕坏了恩公的大事。”
陈选沙哑地笑了一声,道:“我现在也不想再去想太多。你是代王的人也好,皇上的人也罢。你放心,我不会叫你为难的,即便做不成那也没什么要紧的,如此可好?”
苏景松了口气,如此的话,那还勉强可以接受,于是点头道:“既然如此,恩公请说吧,在下只要有能力,自然会尽力而为。”
陈选怔忡良久,缓声说道:“老夫离家四十载,虽不能荣归故地,可也算得埋骨桑梓,此生已无眷恋。从前我只顾恋栈权位,不曾多承膝下之欢,如今追悔莫及,为时晚矣。”
“如今情形凶险,我多半是难逃一死了,如今这心头唯一牵挂的便只有家中妻儿老小。我这一死,只怕他们也难逃厄运。你拿着这枚玉佩,若是在绍兴府还能寻到我的家小,有能力便帮衬一把!”
“若无从寻查,那便算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也怨不得他人。”老人惆怅的叹息一声,目光定在了苏景身上,声音中有股说不出的凄凉和无奈。
苏景看着面前这个老人,慨然道:“恩公托付,在下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所托!”深深吸了口气,苏景将那枚羊脂玉佩拾起,贴身放好,轻轻一揖。
老人痴痴得坐在那儿,望着窗外阴沉沉的夜色,喃喃一声长叹:“若无线索,你可到绍兴府的钱记商铺探寻,不过你要记住,轻易不要相信任何人!”
苏景似乎还要说什么,只听窗外扑棱棱响动,寒鸦惊起。老人脸色一变,朗声训斥道:“混账!当初我若知你是如此心性,无论如何也不会救你!”
“身为诸生,不思潜心治学,为陛下分忧。反而整日琢磨着钻营站队,想走我的路子,为你以权谋私?我告诉你,那是妄想!给我滚出去!”这训斥的声音,到得后来却是越来越大。
语气也愈发凌厉,韩林站在门口,大致也听的八九不离十,虽然此事隐秘,他心中更颇多谨慎,只是对于陈选,他内心还是相信的,而且这件事也极有可能发生。
如果这诸生真不知情况,瞧见陈选即将起复,这时候凑趣拜门子,想要谋个一官半职的,那还真极有可能,只不过陈选一声孤忠,平生最恨在此,这种藏污纳垢之事他决计是不肯妥协的。
苏景知晓了他的用心,也开始半推半就的假意辩解起来,陈选越说越急,竟剧烈的咳嗽起来。韩林破门而入,吩咐兵卒将苏景带了出去,被两人架着越走越远,苏景的心也慢慢冷静下来。
韩林到底还是没有遂了陈选的意,在这节骨眼上将他放了,那可不是什么明智之举。而是将他关在了一座不知何处的仓房之中,屋外还有两人寸步不离的把守着。
苏景没有叫喊,也没有惊慌,双手抱膝,静静地望着窗外那愈发深沉的苍穹,他如今能做的便只有静待时机,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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