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头有些偏西了,康驼子早已地止住了喊叫,倚坐在大门前,一脸的绝望。
看到归年,他扑上前怒喝:“大难临头啊,家里被抄了!你怎么才出来?全家都被关进了狱里。此刻生死不明啊!”
“到底怎么回事?罢,这里人多眼杂,不是说话地方,跟我走。”归年心痛欲裂,他强定定心神,把康驼子带到旁边一家酒肆,到僻静的雅间坐下。
“先是大公子启年在玉门关渡关时被抓,家里是前日得到的消息。祸不单行,昨日咱们在西市的商肆被查出私售宫中的东西。这罪状却更大些。紧接着家里就被抄了。全家被关进大理寺狱中,我因外出送货,侥幸逃脱。”
“你且细说说。”归年道。
康驼子喘了口气,道:“你是知道的,启年公子每次出关往西域买卖货物,并无过所(通关文牒)。咱家商队都是与相熟的胡人商队同行,冒名用他们的过所。所过关卡,那些军防丁夫们,都曾得到过你哥哥的好处,都是睁一眼闭一眼的,一向无事。可是上月二十,过玉门关苜蓿峰时,不知出了什么纰漏,却遭盘查,冒用过所也被查出来了。咱们车马货物被扣,你哥哥和几个家丁被抓。前日,可能京兆府得到玉门关关防的知会,你父亲被传唤到京兆府户曹、法曹参军那里问话,审你哥哥的案子,我们才知道你哥哥出事了。谁晓得,雪上加霜,第二天东市的铺子、家里前后被京兆府给抄了,竟搜出了瑞锦、宫绫这些皇家专用织品,案情重大,案子被转到了大理寺。”
“咱们的铺子,也卖这些东西吗?”归年说。
“哪里敢呀?咱卖什么也不敢卖这些掉脑袋的东西。”
“那是从哪里来的?”
“现在一时也无头绪。但是,有点蹊跷的是,铺子里的伙计吕三贵和他婆娘,就是在咱们府里做饭的蔡婆子,这两人在抄家前一天不辞而别了,连工钱都没要。”
“这倒有些离奇。若说哥哥被抓,实属违犯律法,但买卖宫禁之物,我爹还没那么大胆,敢从油锅里捞钱。你没有查查吕三贵的来历和去向?”归年问道。
“吕三贵原先在西市胡人安氏铺子里做过伙计,后来安氏的掌柜把他又荐到我家铺子上。因为他会辨识玉器,鉴别字画,因此我们收留了他。其余的来头,我们也不甚知道——想着他也不经手银钱帐目,也不用防他。归年哪,我们是不是先拿钱往衙门里打点?我怕老爷夫人年纪大了,经不起惊吓,就是盼儿小姐,也受不了这个罪。”康驼子痛哭流涕,毕竟,他是陆家家生奴,生在陆家长在陆家,早如家人一般。
“先不忙打点。这家里家外同时出事,怕没有那么巧合,有人构陷,也未可知。你们最近可得罪了什么人?”
康驼子擦擦眼泪,想想道:“生意来往,利字旁边一把刀,人,咱肯定是得罪过一些,但是这会儿就说是谁想害咱,还不好说。不过,最近确有件怪事:先是几个大秦人来长安城里寻一颗夜明珠,说是此珠大如龙眼,为大秦国国君冠上所佩,其光如芒,夜间更甚。把这颗珠子放在盘中,旁边再放上些普通珍珠,则能把其它珠子悉数吸过来,如众珠之主,人送尊号:“王珠”,说这珠子通灵,得之者得天下。这几个大秦人先把东市西市找了个遍,他们本就长着深目高鼻蓝眼,妖怪似的,这一来自然惊动四方,一时间长安商贾都热议此事,后来不知怎地,有人说此珠藏于咱家商铺子中,武德年间,曾有人亲眼见过。后来传言越胜,这几个月来,几位高门大户的买主闻风而动,把咱的门槛儿不曾踏破了,都想买下。但咱们哪里有这样的珠子?自从这传言流出,咱家就不曾消停过。”
康驼子喘口气接着说:“前些日子,当朝驸马爷王敬直府中的管家,太医令秦鸣鹤的大公子,荆王李元则的幕宾都曾往咱们铺子里来过,要买此珠,并搁下狠话,说此珠若不在咱们府了,须交待出去向,若还在咱们府中,倘或要卖给他人,除非咱的铺子别开了。这些日子,老爷和我爹也是坐卧不宁,恐怕有什么祸事将至,没想如今真的被抄了家。”
“传言也有出处,你可知是谁说亲眼在咱家见过此珠?”归年问道。
“据秦鸣鹤家大公子说,是西市的赵记质库的人说的。说贞观三年曾有我府上人把这颗珠子典当到赵记质库里,后来不过三日,我家老爷亲自把它赎回。十三年过去了,赵记质库的老板归西,他儿子继承家业,却自他爹口中及家中帐簿得知此事,也知道此珠的尺寸,样式和种种神奇之处,和大秦人口中所讲的“王珠”一一相符。”
“那你可问过老爷此事吗?”归年问康驼子。
“老爷说没有此事,也没见过此珠,多半是有人想嫁祸于我家,或是赵记质库的人根本就记错了,毕竟年时已久。”
“你在我家做事这么多年,难道也从未听闻此事?你爹康老儿也没跟你说过此事?”
“这些年,也曾影影绰绰听过一些传言,说咱家藏有一颗宝珠。但我一个下人,又年轻,老爷也未必肯说知我,我又如何问得?也没听我爹说过。”康驼子愁眉不展地答道。
归年默然了,千头万绪,如一团乱麻盘桓在他心中,一时想不出所以然。
“罢了,这儿天色暗了,马上要宵禁,我们今晚就在这家客店住下吧。明天再做主意。”归年吩咐道。
俩人在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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