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丈,你家里遭遇了什么不幸呢?你说给我听听,也许心里会好受些呢。我爹就什么都说给我听。”
雁书动之以情,安大郎看了看雁书,眼神变得柔和起来。
“我那两个大儿子,去年往西域贩货,回来时在焉耆遇上了歹徒,所带货物,被洗劫一空,两个儿子也被打伤。他哥俩好歹拖着伤体回来了,但是这次,却把我家多年的积蓄损失殆尽。这些日子,家中艰难,我把伙计都遣散了。你也看到了,讨债的都打到门上了。”
这就是这位胡商愁苦的原因了。
“那你店中也该有些存货吧。把它们都赶紧卖掉,变成现钱,不也能渡过眼下的难关吗?”雁书关切地说。
“谈何容易。珠宝又不是青菜,说卖就能卖出去的。你就再贱卖,遇不上识货的买家,仍是白搭。”
“那我倒要看看你家的珍宝。或者,我能帮你找到识货的人。”
安大郎的脸上露出一丝喜色,他仿佛看到了一些希望。
“把你家最值钱的宝贝拿出来看看吧。”雁书道。
安大郎从腰间解下一串钥匙,打开一个柜子,又从柜子中,取出一个盒子,盒子上也有锁,再开,又取一个匣子,匣子上仍是有锁,再开,如此反反复复,开了总有五个匣子,五个匣子做得严丝合缝,一个套一个,盒盖上有铜环可供提拎,不然,如此严密,终是不能下手取出。最后,从最小一个盒子里取出一颗珠子。拇指大,色泽微青,珠光盈润。
安大郎把珠子递到雁书手中,道:“这就本肆的镇肆之宝了,名叫‘青泥珠’。值一千贯。过去曾有人要买,我想着它能给我家小肆带来些名气,一直都不肯出手。现在想卖,一时之间又难以找到买主。”
“如果把它卖了,可以让你家渡过难关吧。”雁书说道。
“这是一定的。”安大郎答道。
“如果我要买呢?”雁书问。
安大郎将信将疑地,“小姐可是戏言?”
雁书从领子里拽出一个项圈,上面坠着一块翡翠镶金锁。她把项圈取下,递给安大郎,“今日我没有带钱。这项圈并锁,是足金的,也有四两重。这玉,是上好的翡翠,你识得的。这是我家祖传之物,给你做定金,可否?三日后,你到三戟张府去取钱便可。”
“小姐是三戟张府的?”安大郎越来越确定他看到希望了。
“张延师是家父。”雁书答道。
“只是,我何以报答小姐呢?”
“很简单。只要回答我才进门时问你的问题,就可以了。”
安大郎知道三戟张府的盛名,但他搞不清楚,张家小姐和吕三贵,和陆家,有什么瓜葛,她要花这么大的价钱去探寻一个事情的真相。
安大郎也不想搞清楚了——他没别的选择。这些日子的焦困,早就让他六神无主、心乱如麻。先渡过眼下的难关再说吧。是祸躲不过,躲过不是祸。
安大郎把他所知道的关于吕三贵的事,悉数告诉了雁书。
回去的路上,吴氏恨不能把雁书痛骂一顿。
“我的大小姐,一千贯钱!合百三十两金!你父亲的月俸才五贯!你敢去问夫人要这笔钱吗?她不扒了你的皮,也要扒我的皮!我刚才一直扯你袖子,你只是不理我!这可闯祸了。要么拿一千贯钱去买个什么破泥巴珠子,要么就把祖传的翡翠金锁给失脱了。哪样都不轻!早知道,不带你出来!那姓陆的,不过是教了你几天琴,也值得你替他下这么大的血本!”
“你不带我,我不会自己骑马来吗?你怕什么,车到山前必有路,我自有办法。”
其实,雁书虽然嘴硬,心里也在打鼓。毕竟,那是一千贯钱。但她就是这样,她想做到的事,她一定要做到,不惜任何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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