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童每天都去一次临时新闻中心。
回到市里后,她便非常顺利在新闻中心地找到了马希尔的家人。
他父母健在,有个十来岁的弟弟,那个愿意跟着他的女孩有着一双明亮的会说话的大眼睛,她却只是一个人窝在角落,安静地看着他们这群人。
苏童按照人头算好了钱,交到他们手上时,这群平日里老实巴交的人们露出一副羞愧而诚惶诚恐的表情。
马希尔的妈妈背过身,很小心地数了数钱,再转过身来的时候,将那几封厚实的信封推过来,说:“姑娘,你给的实在是太多了。”
苏童连忙抵着,说:“你们背井离乡,以后用到钱的地方会很多,我的一点点小小心意,请你们务必拿着吧。”
马希尔的妈妈仍旧为难:“可是——”
“拿着。”苏童将信封推回她怀里,说:“这儿人太多,许多双眼睛看着,钱被咱们这么推来推去的,被人盯上就不好了。”
听到这儿,苍老的妇人方才不再推辞,将钱仔细装进随身带着的布袋里,轻声叹着:“你是好人。”
苏童帮她扎好袋口,冲她微微笑道:“不,钱对于我来说虽然不可或缺,但并不是最重要的东西,可马希尔却冒着生命危险救了我的命,他才是个好人。”
马希尔的妈妈摇着头,说:“钱能救我们的命,所以你仍旧是个好人。”
马希尔没有音讯,大家决定住下来后等他。
苏童安排他们暂住进了自己的那家酒店,送他们进到自己房间准备回去医院时,恰好在走廊上偶遇了那位大眼睛的姑娘。
彼此点头,苏童告诉她自己的房号,嘱咐她有事可以在日落后来找她。
已然擦肩而过,这位不爱说话的女人却又突然喊住她,苏童斜侧过身子,问:“还有什么事吗?”
女人不好意思地低下头,半晌,方才低声说:“请问你给的那些钱里,有算上马希尔的那一份吗?”
苏童莞尔:“当然有了,我怎么可能缺了他的那一份。”
“谢谢。”
“真的不用。”
“我会一直等他的。”
苏童的心微微一颤,走过去拍了拍她的肩膀,说:“他会过来的。”
女人密长的睫毛蝶翼似的一扑,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忽然看向苏童:“真的吗?”
她眼中的期盼那么显而易见,苏童蓦地慌了神,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语气来回应这样的一份清澈和透明。
苏童一犹豫,女人本就面无表情的一张脸就更加阴沉了,她说:“你也不敢说。”
苏童说:“你真的很喜欢他。”
女人道:“是啊,我们是在一个村庄长大的,隔壁邻居,他说他是看着我出生的。我打记事起就跟在他后面,每天太阳一升起,我就趴在窗户后头大喊:马希尔……”
苏童把这段讲给顾川听的时候,顾川喝着手里的水,一边温柔地笑着看她。
苏童说:“从没见她说过那么多话,哪怕现在天天碰到,比一开始熟了,也没见她再有过那么好的兴致。”
顾川说:“挺正常的,陷在恋爱里的女人总是喋喋不休,自己捧在手里的宝贝也以为旁人都会稀罕,所以不知疲倦的要把男人介绍出去。”
“男人呢?”
“男人也是一样。”
“那你呢?”
“废话。”
顾川去把她搂进怀里,嘴唇贴上她耳朵,说:“我是不是男人你不是很清楚吗?”
阳光里,灰尘在空气中打着旋的飞舞。彼此的呼吸都乱了,他毫不掩饰地在她耳边喘息,一咽口水,落在墙面的他的剪影,喉结滑动。
苏童听得到自己心脏砰砰的乱跳。
顾川脸微微一侧,嘴唇已经碰到她因暖意熏得红扑扑的脸。
苏童这时突然坐直了身子,丝毫没有回应他的这分温情,尴尬里,不自主地整理头发,说:“这儿都是人呢。”
顾川凝笑看她,想说点什么的时候,突然有电话接进来。
军、方的人员告诉他,他们清缴了一小波流窜到市里捣乱的某组织成员,据里头被擒的人员交代,他们犯过的种种恶行之中,还包括曾经绑架过一个中国记者。
苏童一颗心都吊到了嗓子眼,又是期待激动又是害怕胆怯,接过电话,虚着嗓音问那些被抓的人中是否有一个人叫马希尔的。
对方前去核实,没过多久回来电话,告诉她确实有一个叫马希尔的,被抓的时候丝毫没有抵抗,他说他认识一个叫sue的姑娘,他想见见这个sue。
放下电话,不用多问也知道是好结果,顾川看她高兴得一会儿站一会儿坐,对发泄心头喜悦这件事完全没有主意。
顾川去抓她的手,问:“你想去见见他吗?”
苏童眼睛一亮:“我可以吗?”
顾川说:“可以,当然可以,我也想见见敢放走你的这个人。”
苏童连连点头,想了想又说不好:“关他们的地方环境一定很差,你还没好,不能去那种地方受罪。”
顾川说:“怎么我还成了保护动物。”
苏童兴奋地搂过他脑袋,靠了靠他,说:“你现在对我来说就是最大的保护动物,我去见马希尔,你在医院帮我疏通关系,他现在的身份想被放出来,可能有点困难。”
顾川一哼:“你留我在这儿,原来不是担心我的伤,是想我帮你把人弄出来。”
苏童撒娇:“你别胡乱编排我了好不好?”
顾川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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