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君可知
夕阳的余晖染红了长安的半边天,街上的小贩稀稀朗朗的叫喝着,远远的还有几声狗叫,“汪,汪汪,”竟把长安衬得几分垂暮之色。驼背的老人洒完最后一桶水,看着天像是想到了什么沉默不语,最终只是摇摇头对远处的狗招了招手,“大黄回家了,入夜了可就不太平咯!”
“不太平的又岂止是夜,哪怕沦落至此,你这自欺欺人的毛病也没改掉。”眼前多了一抹白,老人一愣,抬起头看见了一如记忆中的那张脸,“好久不见,雉奴。”老人拿瓢的手一抖,被一只莹白纤细的手接住。“你已经老得连瓢都握不稳了么?”
面前的女子眉目如画一如当年。苍白的皮肤,淡得在阳光下有些发金的瞳孔。纤细的身姿,随手撩起的几缕发丝上插了一根玉簪,除此之外,身上竟无半点装饰物。衣服也是朴素的暗纹云锦,不是唐朝时下的审美,却在人群中极为醒目,像是随时会羽化成仙。
“你还是和当年一样,没有变。”老人开口了,没有想象中嘶哑的嗓音,反而清朗圆润,“我却老了。”
“没有老不老的,只要你想。”女子看向摇着尾凑在她身边的大黄,毛色乌黑油亮,与黄色毫不相干。“眨眼间,这狗儿也这般大了。”
老人从女子手里拿过瓢,“时隔这么多年,它竟还记得你。”他张了张口,看着那年轻的面孔,一时间又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是拍拍大黄头,眼里有些不舍,“带走吧,我老了,都顾不上了。”
“也好,大黄我就带走了。”女子转身走了几步,突然转过身,“当年我说的话,依旧算数。”
直到女子的背影消失在这条街许久,老人才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真是造孽啊!”
唐,周,天授二年,这是武皇的第五个年号。这年,武皇迁都东都洛阳,改为神都。
大唐本就对女子宽容的多,如今武皇在位时,女子地位更胜。街上不少抛头露面的姑娘家,更有不少如同男子一般经营着铺子的妇人家。
最出名的算是君可知,没人知道什么时候有这家店的,只要一提起,似乎就一直存在于上上上辈人的脑中;也没人知道这家店在哪里,有人说长安,有人说洛阳,有人一辈子也没见过。
君可知的生意很广,上到朝廷隐士,下到九流,红白喜事都敢沾,似乎没有不敢做的,可你若是要问它是做什么的,也没人答得出来。这家店只有一位老板娘,不招人也不留客,可能现在还多了一条狗。
“汪,汪汪。”
“又有客人来了?”女子走到大黄面前摸了摸它的头,大黄对着空无一人的地方一直叫着,勾了勾嘴角,“你生的这般敏锐,倒我真有些不舍还去了。”
“我竟不知你何时有兴趣养狗了?”像是变戏法一样,空无一人之地突然出现一个人,明媚的鎏金红衣,极为挑出的长相,一双桃花眼灼灼生辉。他一出现,大黄便叫的更厉害。
男子厌恶的看了一眼大黄,“这狗好生恼人,就如你一般。”
“啧,”女子扫了一眼男子,丝毫不在意他的话,“这满屋子的骚气,也该大黄不欢迎你。”说完也不管男子面色如何依旧笑的温婉淡雅。
“隐莲!”男子好似被惹怒,一双宽大的袖子悄无声息的垂下来,袖口隐约可见一抹亮色。
“怎么,想动手?”隐莲扫视了一下周围的环境,似笑非笑,“你不敢!”
这是间楼阁,不算很大,布置却十分精巧,阁楼在假山流水中,阁楼门前还有一座百鬼图做屏风。此刻隐莲摸着大黄正靠在这屏风上,左手漫不经心的敲了几下,莹白的手指淡粉色的指甲搭在墨画的屏风上分外的好看。
眨眼间,就起风了,“汪呜,汪呜。。”大黄浑身炸起了毛,有些不安的往隐莲的身上蹭了蹭,“乖,”她安抚性的又拍了拍它的头。
“怎的,不过玩笑而已,何必当真?”男子突然笑开,如桃花灼灼耀人,艳丽极了。甩甩袖子,又变成了正常的长度。
“你想玩,我又怎忍你唱独角戏?”话刚落音风就停了,“流云袖在你手中,也不算辱没。”
原来男子的袖臂上有暗扣,掩在了鎏金的花纹中,用时只需双手巧劲一甩崩开即可。“我这次找你是有事。”
“无妨,只要支付的起酬劳。”隐莲指着男子的腰间的一个双鱼玉佩,“这个吧。”
男子挑眉取下玉佩,普通不过的金色祥云络子,玉是碧绿中带着一抹白,雕工倒是活灵活现,尤其是那双眼睛,真是活了!可是并无奇特之处。“不过是成色雕工好些。”
隐莲笑笑,并不瞒他。“自古传言玉有灵,可是玉的灵是从哪里来的,你就没有想过?”
他若有所悟。“这世间何其大,花草树木皆可成精,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隐莲在玉中一点。“你再仔细看看。”
男子盯着看了一会儿,甚至还翻来覆去的查看了一遍,如同之前那样,毫无发现。他询问的看着隐莲,“静下心,看进去。”她抓住了他翻动的手,点了点眼睛。
才刚望去,男子就察觉到了不同,里面好似有白色的雾气在流动,不过眨眼间,隐约可看到雾气中的一个影子在里面翻滚,到最后雾气散开,那个影子好像发现了人的窥探,血红色的眼睛转向男子,猛地张开嘴跃去。
“这下你知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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