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低头跟着他,一声不吭,夜幕里只有他高大的浅色背影。操场上格外冰冷,倒让人吸着冷气觉得透彻的清醒,正好帮我醒醒脑。好在今天天气晴朗,空气干燥,不算太冻人。四处寂静无人,我跟着他在高高的操场领操台上坐下。
梁子皓搓了搓手,抬头望望郊区的夜幕。“书立,你看,这城市的天空也是有几颗星星的嘛,亮不亮?”
我抬头看看阔大寂静的天幕,难得在郊区有这样的视野,天元的操场很大,四处并无高楼,此处天色广袤,苍天仿佛久违的故人,看得人眼睛发酸。晴朗的夜里稀疏几颗星子清冷明亮,一闪一闪。
“据说星星会眨眼,是因为大气层的作用。欸,你给我指导一下,是什么原因呀?”
“梁子皓,我只负责教你做题,你把我当百科全书吗?”
“你还真别说,这马思睿用词还真是准确啊,她说什么来着,百科全书?活体字典?唉呀,书立你难道不知道,被奉为百科全书可是别人对你的大恭维啊。”
“反正,我可不知道星星为什么会眨眼。”
他轻轻笑了笑,“我知道,你呀,躺在大江边看过银河,都不稀罕这些。对吧?”
“不错不错,倒是很了解我!”我总算笑起来,望望天,又望望他,四下安静得很。“江边的天也是这样子,这么浩淼广袤,这么茫茫的,天似穹庐,笼盖四野,记得那个诗吗?又苍茫,又安静。岂止是银河呢,多少景象那么美,再也追不回来。”
梁子皓静静地听着,似有会意地点点头。
我声音很轻很低,安静地诉说着:“你知道吧,以前在江边看落日的时候,我是怎么个看法?傍晚江边妈妈在厨房的灶台边做饭,我就围着那打过瓷砖的灶台,呆呆地看着老旧木制锅盖边蒸腾起的白烟,缓缓升起,飘散开来,看得人出神。我就立在妈妈左边看着她往锅里下面,哥哥坐在我的左边,往锅底下送柴生火,我透过那白烟瞅着妈妈右边那堵墙上一口长方豁口,高三分米宽两分米罢了,一道很小的口,不算窗子,就是直接从墙上去了砖留下的豁口。真是绝了,那口子正对着屋后的小河,小河从西而来,那长方口子就对着河流西边远处的源头,落日西沉,一轮橙色大圆盘渐次沉落河西,从那口子里就可看到河流尽头,河边荒草,落日晚霞。中国园林文化里是不是有个叫,窗框取景的?我不记得叫什么了,总之那原理,我很早就知道了。”
梁子皓一直没有说话,也看着天,淡淡笑了一声,对我说:“你呀,一提起这些就打不住。偷偷告诉你,我也想去看看你口中的银河,荷塘,大江。我打算找个暑假跟师傅去乡下采风。拍一个暑假的照片,到时候你可要多跟我讲讲,乡下都有哪些可拍的。”
我这次顾不上对梁子皓的新计划好奇,却兀自低声说下去:“梁子皓,我真希望回到小时候,如果永远都没有离开过江边就好了。如果不曾有过林小姐,不曾有过琳达,不曾有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世界,让人觉得,好害怕。”这次我直接在同学前用了“林小姐”这个称呼,想到所有一切的命运的狼狈不堪,眼泪突然掉下来。
他侧头看我,有些讶异:“怎么了?”接下去的却是沉默。少顷,他给我递过来一张纸巾,又转过头去,舒了口气,说:“小傻帽,人都是要长大的,学会接受成长带给你的一切。难过的事情,过去就好了,不要想太多。等你以后回头看,都不算什么的。”
他显然不懂我,只是努力想着法子安慰我罢了。可是这不要紧,他愿意听着也可以。我继续说下去:“我离开了江边,就一无所有,没有家,没有朋友,也没有任何才能,我什么都不会,不知道未来要怎样去应付。”其实我想说的却是,梁子皓,我好羡慕你,我很丑很笨,没有亲人朋友,我们永远都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这话就不对了吧,你看,至少现在,还有我在这里,陪你说说话,是不是?”梁子皓打断我,语气较真温暖:“书立,其他的事情我不了解,可是我只知道你有聪明和才华,而且脾气也很好,当然有朋友,也会有值得期待的未来。不要总是多愁善感,不开心的事情,会过去的。”
我默默听着,看着夜色里的星子发呆,过了很久,突然说了句:“梁子皓,其实艺术节那天我都没有好好听你弹琴。”接下来的话故意说得很大声,装作振奋的样子:“我很羡慕会乐器的人。你要真是朋友,哪天弹琴给我听,好不好!”
“这有什么,我的小老师发话,我还敢不从嘛!”
我看着他俏皮努嘴的样子,悄悄地笑了。他长得高高大大,却裹在羽绒服里像个和蔼淘气的雪人,他依旧是那个夏天自带光环看得我心悸的男孩子,却也是我和颜悦色平易可亲的朋友。
我知道你相信我,我知道你会在我身旁。
期末考在兵荒马乱中过去了,梁子皓成功地逃脱了挂科的命运,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下学期的目标是年级前三十,说罢就和万千他们约出去打球了。寝室里的人早走光自个儿约着玩去了,但好歹我如愿以偿夺得了年级第一,便兴冲冲地收拾了书奔回家去。
其实寒假过得毫无生气,无非是蜷在家里看书做题,有时候心里还有些郁闷,便打开电视机打发起日子。
我很久不看肥皂剧,但是这个冬天毕竟太过消沉,纵然有梁子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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