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金车间内，翻砂铸造，热浪袭人，机床仪表，赫然在列。一家山麻式单引擎单翼飞机在尘灰中显出，孝行些许兴奋上前，转头问道，“此是可在天上游翔的飞机？”
“是的，可惜它的主人此时已在天国，不要驾驶它就可以自由翱翔了。”潘国磐些许伤感的讲道，“这是我同乡环龙的飞机，还有一架双翼飞机在辛亥那年飞行中坠毁了。”
“飞机还是在阿拉工厂里修的。”张充仁转动螺旋桨，“或许他飞到b612行星上去了，里面住着小王子和他心爱的玫瑰。”
“他说他会住在其中的一颗星星上面，在某一颗星星上微笑。”潘国磐欢笑道，“那我们一同向他微笑，chee。”三人拥在一起，眉开眼笑。
飞翼展张，镀满星光。千万微笑的眼睛，闪闪发亮。
回到画室，学童群聚开始制作玻璃画。孝行问道，“潘相公，我想在此用一月时间学习绘画，集聚思维改进雕塑。”
“西画有四类，油画，水粉，水彩，版画，素描，先生取哪样？”潘国磐故弄玄虚。
孝行坚定答道，“素描。”
“眼光独到，米开朗基罗讲，素描乃绘画源泉，科学根本。”潘国磐一本正经。
“侬最会画工业绘图。”张充仁拉嘴吐舌。
“小朋友们，上课了。”潘国磐拉出影灯机，对孩童介绍，“咯位是景德镇来嘚徐孝行先生，到土山湾来参观一月，大家欢迎。”小脸红扑，使劲鼓掌。
孝行点头，端坐一旁静听。潘国磐眉飞色舞，“上堂课已介绍完大名鼎鼎咯伦勃朗，侬话还有人能比他画嘚更好伐？于是想了又想，巴洛克，花里胡哨的洛可可，走回头路的新古典主义，回到生活的现实主义。突然。”幻灯片翻飞，记忆里特纳的光冲出，“日出，印象。”拖长声音。
光晕点散，瞬息万变。白牡丹，睡莲，舞会，春天，洪水，芭蕾，花园，粉裙，色彩汇合激晃幼年的梦，记忆的碎片，拘谨的点闪后，线条再起，热情野性，点燃几株旺长的向日葵。
心被接触，潘国磐问道，“徐先生，侬看有啥不同？”
“见人之心魄。”自然语出。
“对头。如今野兽派，立体主义，表现主义层出不穷，归于一个原点，画自心出。”一副朱耷《孤禽图》并列。“无论侬有无技法，画当下之我，生活所感，不以他人为样本，咯样人人都会是画家，艺术家。”
潘国磐向目瞪口呆的孝行眨眼，“徐先生，咯是藏书楼的雕塑像册，还有阿拉拍咯照片。孤儿院内也有图书室，侬都可自行借阅。”
窗口繁星翻滚的暖色小屋内，孝行坐在木凳上，古希腊，古罗马，多那太罗，米开朗基罗，伯尼尼，乌东，吕德，罗丹等作品，一一浮现，人性灿烂，陈敛慷慨，形神具备。一叠云冈龙门石窟影像，遥距千年万里，砰然心灵对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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