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整整一路王钦孟都阴沉着脸不说话,王念克也不去劝他,他明白那种绝望,那种真切的被世界遗弃的绝望。流放之地的每个人初来时其实仍怀着希望,家族没有直接诛杀他们而是选择了流放,给了他们一种仍被家族所包容的错觉。殊不知他们被施舍的莫大仁慈,只是家族的明哲保身罢了。真正的绝望是从他们知道真相的那一刻起。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颠覆权利的工具,便是那种自诩看透了一切,也了无羁绊的人,这类人不会有弱点,也不惜命。那才是真正的亡命之徒,连当权者都要退避三分的亡命之徒。
王扬欢偷偷的向车外张望,能看到的却只有父亲的背影。他当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觉得父亲的背影阴沉的可怕,好似刚大战一场似得疲惫不堪。王扬欢不是第一次见到这种背影了,上一次就在潜力测试之后,而后自己便被迫离开了家族,失去了从小的玩伴,这次,又会失去什么呢。王扬欢突然感到一阵害怕,那是往日做噩梦之后才会有的心悸。
他又想起了那个梦。
你现在拥有的越多,将来失去的也就越多……梦中的声音仿佛犹在耳边萦绕……可是……他现在拥有的……只剩爹娘了啊……
不,我一定会保护爹娘!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们!我不允许!
王扬欢攥起了拳头,小小的心许下了大大的承诺。
一行人各怀心事,行程却没耽误,王钦孟只见眼前突然开阔起来,原来是到了树林的尽头。
树木在此处已变得稀疏,王钦孟察觉脚下的泥土竟然呈现着深褐色,大概是这种土质不合树的生长之****。
“咔嚓”,骑乘的马似乎踩碎了什么东西,于是王钦孟勒停了马低头寻找,发现竟是一颗人头骨,果然是法外之地,横尸遍野也没人管,王钦孟暗想。
“琴儿。”王念克叫道。
王钦琴点了点头,转身对着车内沉声:“夫人,接下来有些不好的东西,还是别让师弟看到为好。”
秦兰茗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王扬欢拜了王念克为师,自然便是王钦琴的师弟。她不知道王钦琴口中不好的东西是什么,但还是顺从地拉上了车帘。
“贤弟,你见过地狱没有。”
王钦孟有点莫名其妙,但看王念克的神情却又不像在开玩笑,只好回答道:“这……我还活着,自然是没有。”
王念克忽然咧嘴笑了:“那真是可惜,人生在世,既然寻不见天堂,那便应来见见地狱,不然这世上纵有百般风景,也只是百般无聊罢了。”
“来,为兄这便带你去见识见识地狱,可别被吓到了。”说着便策马狂奔起来,王钦孟只得乖乖跟在后头。很快二人便上了一个山坡,王钦孟瞬间就明白了王念克之前的意思,地狱啊……
之间山坡另一面宛如悬崖,落差极高,其下便是一个山谷。山谷中赫然是累累尸骨,而且看来并不是死于同一时期,年代近的还未腐烂,而更多的已成白骨。尸体大多套着铠甲,而王钦孟甚至发现有近一半的尸骨身上的盔甲是朝廷御用的样式,看这白骨森然,分明便是一片乱葬谷!
“这乱葬谷成形于二百多年前的一场世纪之战,”王念克发现自己今天好像已经当了很多次讲解员,“新元年的家族基本都传承自旧元年,旧元年里那些试图反抗魔尊的大家族最后都不复再了,而那些俯首听命于魔尊的家族自然都得以留存,也有小家族借此上位的,譬如康斯坦丁大陆的奥丁一族。魔历约一百年的时候,大家族纷纷发现有些魔徒天赋异禀,先天魔气就高于常人许多,而这样的人一多很有可能会给下层的小家族上位的契机,威胁到自己的地位。于是大家族罕见地开始联手打压,先是或召或杀地清除了那些不属于他们的天才,而后又规定小家族们必须流放魔气值过高的族人,他们将上限定为180于。除了最南边的蛮和西南的波塞冬外,每块大陆都圈起来了一个地方,而那些“天才”便会被流放到那儿。这便是流放之地的由来。而我们这个流放之地有来自莫比乌斯大陆上不同家族的族人,有些家族是世仇,而大多人虽家族之间没有间隙,但彼此谁也不服谁,因此,流放之地虽然都是些天赋异禀的人,但真正能威胁到外界的次数却寥寥无几,因为这样一股乌合之众即使暂时聚集起来了也不会团结,估计还没出这流放之地就自己内讧撕起来了。我们缺一个领袖,一个能真正领导我们的领袖,一个能服众的领袖。”王念克喝了口水润喉,又接着说,“可流放之地的历史上,还真的出了这样一个人。可笑的是,那人是个异乡人,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流放到我们莫比乌斯大陆。那么多家族互相看不顺眼,最后竟然臣服于一个异乡人,不过……或许真的只有于乱世无争的人才能使乱世臣服吧……总之,魔历334年,流放者大军与朝廷和大家族的联军决战于此,联军人多势众,流放者则魔力高强,又有地势之便,双方势均力敌,而僵持不下的结果自然就是死伤越来越多。乱葬谷由此而来,而后流放之地每有死伤,也都会抛尸至此,日积月累下来,乱葬谷也就更名副其实了。”
“大哥……那场战役最后,是哪一方胜了?”
“死伤的太多,也就无所谓输赢了。不过应该算是流放者赢了吧?据说最后清点人数时,有大约一个小队人数的流放者下落不明,想必是真的告别了流放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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