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涉人身伤害的人员共计六十九人,均已移交三法司论罪。肩负监管责任的矿主,进行罚款警告,罚款计入社会保障税之中……”
“各工坊设定最低工资制度与户籍雇工制度……”
“即日起,朝廷将颁布《安全生产责任条例》严格约束各工坊、矿山等事涉雇工安全事宜……”
一条又以条结果从顾炎武的口中喊出,让场上的百姓们一阵欢呼高过一阵。
这由不得他们不高兴,这每一条结果发出,都是对百姓们的回护。
赔偿受害者,逮捕施害者,施恩百姓,以防后患。
完备的四条结果发出,场上的百姓们已经激动又惊喜,纷纷感觉到了朝廷对百姓利益的保护。
这时,沈万重、黄福文等工坊主们自然也是乖乖配合,躬身应下:“吾等听候朝廷处分。”
随后,一群如狼似虎的警员便冲上前去,抓走了二十余人。显然,这既是那些涉及刑事犯罪的工坊管理人员了。当然,也有几个罪大恶极,民愤难平的典型工坊主。
见此场景,现场又是一阵欢呼声响彻云霄。
台上,陈子龙静静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幕,转身离去。
当他走出县衙门外的时候,一名老者站在路旁,看着陈子龙走出来。
见了那老者,陈子龙微微有些吃惊:“道邻先生。卧子有礼。”
来人赫然就是史可法:“我听崇仁书院的几个学生说你在县衙还没走,就过来寻你,果然在这里见到了你。”
“让先生寻我,是学生之过。路上人多眼杂,先生定然有事情寻我,借一步说话吧。”陈子龙心中大约猜到了什么。
史可法不置可否,跟着陈子龙到了一处僻静小院,寻了一个水榭亭台的小居落脚。
两人进了门,穿过前院,进入一个四面环水的池中小亭。亭上,几个清秀的侍女凑过来行礼。陈子龙挥退了仕女们,与史可法对坐。
“先生请。”陈子龙说着,亲自为史可法倒茶。
史可法感叹一声:“想不到,天下才承平不过两载,奢靡享乐的风气已经兴盛。”
“这处地方,说来还是梁家三公子介绍的呢。旧党几次聚会,可不是都在这里?”陈子龙笑说。
史可法蹙眉许久,想起了这个梁家三公子。
这是陛下改税法时开刀的直隶炮灰,梁梦龙家的梁家,也就是卷入天津谋反案的梁清标那一家。
谋逆一案,罪不可赦。
梁清标、王卓如以及高尔俨三人自然是抄家入狱,家业毁于一旦。
但陛下并不想打击过深,见好就收,借此推动了士绅一体纳粮以后便不再追究。故而,梁清标一支虽然被连根挖起,但梁梦龙传下来的梁家一脉依旧传承并未断绝。
但同样,也是这一家因为梁清标一事深受打击,故而极力与京中权贵结交。也许是反对党都是些臭味相投的人,故而他们也就和旧党搅合在了一起。
当然,因为梁清标这个翰林的当家人已经毁掉,梁家除了一个名臣后代的光环以外,已经没有撑得起门脸的人物。
唯一一个有点成色的就是年轻一代的梁清朔,是秀才身份。
还是个三十多岁的老秀才,已经困顿十余年没有中举。
这在寻常人家里算不得什么,只是对于一个豪门而言,实在撑不起门脸。故而,梁家为了结交士绅,做的也就是移动付款机的身份。
史可法原本想要借此引开话题,抨击到新党当政以后的害处,没想到被陈子龙这么一转,有点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梁清朔虽然只是移动付款机,却也是旧党的金主,被纳入圈子之中。
“罢了,罢了。闲话我也不与卧子说。这一桩事情了结,卧子如何感想?须知,朝廷可无一处要正本清源。士农工商,乃是公理正义。朝廷此番却无一个正人君子仗义执言。”史可法拧着眉头,显然对这个结果不爽。
他要定调子,陈子龙却未如史可法的愿:“调查组会在各县推行安全生产管理监督,往后此等矿难发生,涉案人员该追责刑事责任的一律会被判刑,抚恤触发亦是都有定制,能让百姓安心挣钱。小子认为,这个结果是正理。”
“何必与老夫打这些马虎眼?”史可法叹了口气:“我说的是,朝廷依旧要重商。”
“工商不为一体。况且,经济之物并非小道。事关民生社稷,士农工商之事,已经作古太久了。”陈子龙轻声说。
史可法昂然道:“先贤前圣之言,岂能罔顾?”
“天子重经济,臣等学管仲。管仲亦是先贤。”
“致君尧舜上,再使风尘淳。旧党之立,在于诛奸邪,使陛下亲贤臣,远小人。不为歪思怪言所惑。卧子,真的要走上歪路吗?”
话说到这里,陈子龙还能怎么说呢。
他重重叹了一口气,觉得很是无可奈何。
这不仅是史可法坚定站在地主的一面上,更重要的是……史可法还是坚定的限制君权的治政理念。
如果再过一些年月,这样的大臣可以如鱼得水。但当今天子何等人物,跟不上他脚步的,注定会被抛弃。这一点,不会因为史可法的名声而转变。
况且,因为史可法的脾气和禀性,他在廉政大臣的职位上已经得罪了太多的人。
“道邻先生,我有一问。”陈子龙说:“社会保障税,先生以为此计如何?”
“的确上策。”史可法立场不一,但品性的确没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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