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明既然提问了,这四个年轻人既然有此遭遇了,阿布拉知道,自己也不应该再藏着掖着了。
而且,他也急需一个出口,去排解这上千年来一个人的执着……
阿布拉抬头看了看这片几千年来永处白昼的天空,他已经不记得正常的朝九晚五是什么时候的事了,他已经不记得楼兰居民安居乐业、平静度日的时光到底是什么样了。时间给这座城池只留下了一个大致的轮廓,而这个轮廓只有自己还记得。他太累了,背负着楼兰的历史和秘辛,固执地守护着这块土地,却真的就要坚持不下去了。
阿布拉忍不住打量着眼前这四个年轻鲜活的生命,他已经有多久没有接触过这些年轻朝气了,一个人背负着秘密,试图守护一些永远见不得光的人事物,这种感觉太糟心了。
阿布拉两眼有些浑浊,仿佛下了极大决心又仿佛只是不吐不快一般,开口揭露那些尘封的故事。他语调低沉,如同一个古老的封存了太久时光的匣子终于要打开一般,细碎的灰尘洋洋洒洒,让人不禁好奇,里面到底装了些什么。
“这儿,其实才是真正的楼兰国。”阿布拉不知如何组织语言,索性便开门见山揭示自己觉得最重要的真相。可见四人一副不出所料的表情,便知道,他们也猜出来了。
阿布拉也不着急,徐徐道来,“楼兰在公元前176年建国,东起古阳关附近,西至尼雅古城,南至阿尔金山,北至哈密,后更是作为丝绸之路的枢纽地繁荣一时。所有人都疑惑这样一个建国八百年的城为何会一夕无踪,可他们哪里知道楼兰的灭亡其实从建立之时便决定了结局。”
“楼兰建国之初,楼兰王生有二子,大儿……大儿不被楼兰王看好,被送往匈奴做了人质。楼兰王本欲栽培二儿子继任王位,可无奈之下又将二王子送往汉朝作为人质。其后,楼兰王逝世,大王子却回国顶了王位空缺,其后又死于汉朝偷袭之中,二王子占了王位,算是按着楼兰王的遗志管理国家。可谁又知道,大王子执念太深,魂魄不去,执意复仇楼兰国呢?二王子羁押着大王子的魂魄,防其作乱,死后更是将大王子魂魄困于九龙阵中,令其生生世世不得复出。”
“可是,”阿布拉一脸惋惜,凡事都因为有个“可是”,才让一切难以控制,“可是,大王子被困数百年,终究还是逃了出来,带着对这个国家、对楼兰王所有的怨怼逃了出来,一夕之间,便毁了这个闻名遐迩、名噪一时也繁荣一时的楼兰国。”
阿布拉眼光放空,仿佛看到了曾经的那场杀戮,那个从黄泉下复出,一身戾气,寒意凛冽,欲要毁灭一切的大王子,一夕之间,给这座平静祥和的城带来了致命的打击。
“你是说,楼兰大王子一夕之间毁灭了这座城?”木东疑惑着又问道,“他是怎么毁灭的?”
阿布拉双眼通红,沉默着。
一旁的刘水会过意来,“跟……这些沙民和巨虫有关?”
半晌,阿布拉才回答道,“恩。楼兰大王子身携剧毒,遍布楼兰国。感染昆虫,使之力量个头成几何倍数增长;感染人民,则成不死沙民。”
“所以,这些沙民都曾……?”青月有些说不下去,这些不死沙民,在杀戮之前,在长生不死之前,都曾只是普通人,却被王孙贵族之争殃及,最后失去了正常生老病死的权利,成为现在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恩,都曾只是普通百姓。”阿布拉背对着四人,脸上表情看不分明。
“你们白日里所见的除我之外的二十二人都是淳朴善良的样,那才是他们的本来面目。可夜晚降临,这些人便失去了意识,疯魔而残忍,但凡踏足此地的便无人能够生还,这便是为什么外界传闻说此地有来无回的原因了。”
阿布拉转过身来,眉眼间却是一闪而过的痛苦悔恨。
古明四人听罢阿布拉的叙述,竟有些同情这些沙民。
这些沙民,疯癫无意识,却造了太多他们有理智之时绝不能接受的孽。白天他们是正常人,固守在这片荒漠中,有着对生的渴望;夜晚他们变身鬼魅,疯狂杀戮,嗜血残忍。而这样的一番杀戮冲突,在他们清醒之时又进一步增加他们的苦难与自责,偏生的“不死”的命运又让他们逃脱不得。
但是,即使沙民不是不死之身,阿布拉乃至于古明等人又有什么权利要求这些人放弃生的希望来成全他人的性命安全呢?如果沙民没有不死之身,那么命运便将一个两难选择摆在了他们的面前——要么选择牺牲自己来保障他人安全,要么选择顾全自己而罔顾他人性命。选择顾全自己性命的,我们指摘不出错误来,因为他们意识清醒时是一心向善的,他们有追求生的权利;选择自缢而顾全他人性命的,我们没有办法多感谢他们,因为他们已经害了很多人,没有他们众人也不会陷入恐慌之中。
如果沙民没有不死之身,那么他们不管作出什么样的选择,其实都谈不上是什么正确答案。
有些问题,尤以lún_lǐ问题为典型,经常没有什么正确答案,我们能做的该做的,不过是遵从内心、不跨越底线罢了。
“整个楼兰国,在病毒肆虐下,百姓全都魔怔了?”木东惊诧,又为了确定自己心中答案似的,问道,“整个楼兰古国数以千计人,一夜消失,可至今为止出现的沙民不过百来号人——”
木东的话未完,古明便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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