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历永寿十年元月。
庆国自横扫六合,一统九州后,都城信阳已是很久都没有似这般热闹过了。在位的开朝圣皇苏煜凭借着无双的谋略兵术和大阀宇文家的支持,于诸侯割据,战火遍地的局面中脱颖而出,完成了短短十年内统一南北、平定天下的壮举,随后迁都信阳,定国号为庆,年号永寿,建立庆国。为了避免导致前朝分崩离析的尚奢之风再行,苏煜即位后陆续颁布了一系列的法令来限制门阀世族、贵胄豪商,所以信阳城中除了新年外,很少能有如现在这般热闹的场面。
今年是圣皇苏煜执掌庆国的第十个年头,眼看新年将至,而且他本人的寿辰也相去不远,所以决定举国同庆三天,更是邀请了名动天下的琴师大家纳兰之前来信阳献艺。这也导致了近期都城中的酒肆烟花地流传的话题,也大都与音律琴艺有关。
不过要说这几日最为大家所津津乐道的,还是北宁侯府的小侯爷酒醉后所传出的秘辛。据说北宁侯府中存有一孤本奇书,名为《九州逸闻录》,相传此书记载了天下间所有的奇闻异事。有一日小侯爷同几位好友饮酒,有人问他书中可有记载天下最美妙的琴曲,起先小侯爷并不言语,只道不知,同伴见他含糊避却,便出言相激侯府并没有这本奇书,如此这般,小侯爷才借着酒意道出书中所载。
逸闻录中记述,天下间最美妙动听的琴曲乃上古乐神那罗所创,那罗的另一身份为上古暴君狄禧之亲弟,因素有贤名,为狄禧所忌,遂命那罗七日内谱写新曲,可七日后那罗却毫无进展,狄禧便借机诛杀那罗妻儿,并降书说,再给他七日谱曲,那罗悲愤中创下琴曲进宫奏演,狄禧初闻便被音律所迷,惊为神作,谁料一曲尽后,殿内所有听过琴音之人,皆七窍流血而亡,侍卫在那罗衣袖中找到一封手书,上面之有寥寥数语:此曲名曰——诛心,诛尽天下寡义人心。至此诛心曲失传。此传闻因为太过神化,所以信阳城中的贵胄大多都当成一段趣谈,不久便淡忘在脑后,可谁知小侯爷却因此事被其父在府中禁足了一个月之久。
三月前。
北地的九月并不似这片土地的其它地方,本该炎热的时节,却从迎面吹来的微风中,早已能感到一丝丝凉意,或许是靠近圣雪山的关系,这里的冬季来的格外早,也格外漫长。林中的叶子早已逐渐开始凋落,就如同这山上的万物般,周而复始的又一次展开那一段段身不由己的轮回。风愈发的大了,一朵冰瑶花在几次无力的抵抗后,终于被狂风从蔓枝上撕扯下来,落入不远处的小溪中,随着那潺潺而流的溪水,缓缓在山中游荡,最后在一处院落里停下了脚步。
这是一个从背影望去,略显消瘦的女子,因为低着头让人有些看不清面容,原来正是蹲在溪边的她捞起了这朵冰瑶花。“绛心,天凉了,怎么也不披件衣服就出来?”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被唤作绛心的女子并没有回头,只是自顾着又轻轻将冰瑶花放入溪水中,看着它随水势摇曳远去后,才淡淡道:“午时的太阳足些,不打紧。”
身后的声音沉默片刻又说:“尊上着我唤你过去,旖州城那边该是都安排好了。”
绛心闻言将双手的水渍在身上轻拭后,起身回过了头,这是她第一次露出面容,如若凝脂般的肌肤衬着两条不描而黛的双眉,一对眸子似水却带着淡淡冷意,高耸的鼻梁似乎证明她身上还流淌着胡族血液,绛唇轻抿、嫣如丹果,她抬手随意的把头上玉钗拔下,单螺髻立即披散开来,乌黑的发丝飘在脑后。绛心看着面前站定的中年女子轻声道:“云姨,走吧,去看看老师找我做什么。”
两人就这样在坐落于山中的建筑群里穿梭,片刻后来到一座高耸的大殿前,殿前两侧各立十余名剑手,皆是一袭玄色劲服,可是与这威严画面格格不入的是,一名少年正翘着腿坐在殿前台阶上望天,身旁还放着柄古朴的漆黑长剑。
绛心看到少年,竟然少见的咧起了嘴角轻笑说:“小冥川,许久未见哩,在这里做什么呢?”
少年闻声一下从地上跃起,惊喜的奔到绛心身边,这是一个约有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却足足比绛心高了半头,脑上随意挽着个发髻,明眸皓齿、身形俊逸,可是就这样一个本该使人如沐春风般的翩翩美少年,竟带给人一种如蛇蝎在畔的强烈不安感,不过可以明显感觉到,他在见到绛心后正在努力压制着这种深入骨髓的气势。少年轻轻挽住绛心臂膀道:“绛心姐,这次任务我从南地一直到信阳,算算快半年没见你了。这不,一回来我便去听雨楼寻你,结果婢女说你不在,我就只好在这蹲守喽。”
绛心宠溺的揉了下少年的头说:“我要去见老师,你和云姨先在这里等我吧。”
少年眨眨眼,颔首又坐回到台阶上。绛心拾级而上,将走到尽头时,两侧剑手缓缓推开殿门,因为并没有设窗的缘故,殿内有些昏暗异常,四周烛火被偷入而进微风吹拂得左右跳动,大殿尽头端坐着一位面带漆金荒兽面具的锦服男子,身畔还立着名老者,绛心有些诧异的挑了挑眉,微微躬身施礼道:“老师。”
男子似乎有些不适应照射在殿门前的阳光,摆摆手示意剑手关门,半响后开口说:“心儿,你准备何时回去?”声音慵懒而软糯,却十分好听。
绛心挪了两步,坐在一把椅子上道:“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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