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早早吃过晚饭，杨庄带着几个队员去家访。
家访的名单由学校提供。上面的几个家庭都是从主动报名的学生中选的，住得离学校相对比较近。
一队人还没走多远，就看到有学生在路口等着。安凌认了出来，是张娟。她冲她挥挥手。
张娟有点不好意思，等大家靠近之后，低着头说道：“我带你们去，我家有点不好找。”
走了快一个小时，张娟家的情况大家也问得差不多了。爸爸妈妈都是当地的普通农民，她还有一个四岁的弟弟张进。
终于到了。
张娟招呼大家进屋里坐，给每个人泡了杯茶。她的父母还在地里，没有回来。大家便先和张娟随便聊聊，安凌则蹲在一旁逗张进玩儿。
有几个人的茶喝了大半，张娟起身要去拿热水瓶。大家客气的推辞。
“你们聊，我去吧。”安凌自告奋勇去了厨房。
倒完水，安凌放好热水瓶出来，看到张进正踮着脚尖站在小板凳上，使劲扯柜子上的一块桌布。桌布上的一摞大碗已经被拉到了柜子的边缘，马上就要掉下来了！
“小心！”她惊叫着扑过去，左手护住张进，右手下意识的去接住下落的碗。
啪！哗啦！
好几只大碗砸在她的右手上，又弹出去，碎了一地。碗里面装着的酥肉也滚得到处都是。
大家听到动静转过头，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张进吓得“哇”的一声，哭了出来。
张娟气急败坏的骂起来：“你个死娃子！没得事动啥子碗！”她一个箭步冲过来，揪住张进的衣服扬手就要打。
安凌赶紧拦住她：“没事没事，人没事就行了。他还小不懂事，别生气别生气。”
大家也回过神，赶忙围了过来。
安凌蹲下来仔细检查了一下，确认没砸到孩子之后，抱住他拍了拍：“乖，不哭了不哭了啊，没事了。”
有人拉着张娟劝，有人陪着安凌哄小孩，有人收拾着地上的碎片。杨庄绕到张进背后，看了看安凌的手，担心的问道：“你手没事吧？”
“没什么，轻轻砸了一下而已。”安凌冲她使眼色，不要吓着张娟了。杨庄又看了她的手一眼，起身去扫地了。
两姐弟都冷静了一点之后，张娟凑过来看安凌的手：“安凌姐姐，你的手都肿了！”
安凌缩回手：“没关系，都不痛，肿一会儿就消了。”
张进听了，撇着小嘴，又要哭。
她连忙转移话题：“乖，你是不是饿啦？”
他摇摇头。
“想吃酥肉了？”
他又摇摇头，声音带着哽咽，断断续续的解释：“我，我，我想，想请你，你，你们，吃。”
安凌感动的摸摸他的头：“谢谢，真乖。但是以后要小心点，知不知道？拿不到的东西就叫别人帮你。砸到你了怎么办？”
张娟从里屋拿了一盒膏药贴出来：“安凌姐姐，只有这个了，你先贴着，等会儿去看看医生。”
“谢谢。等会儿别跟你爸爸妈妈说啊，免得他们担心，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事。以后好好看着这个家伙，小孩子一离开视线，就容易出事。”安凌贴了一张膏药贴。
张娟点点头，很是抱歉：“对不起，安凌姐姐。这盒膏药你拿走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别自责了。你留着吧，我们带了医药箱来的。”
天色已经暗下来，张娟的父母应该快回来了。杨庄和安凌商量片刻，临时决定今天不家访了，带着大家回学校。
走到半路，天彻底黑了。山里没有路灯，幸好大家都有经验，带了手电筒。周围住家的灯火亮起来。农家大多这会儿才开始吃饭，走在田间的小路上，隐隐约约能听见嚷着开饭的声音。
一队人正从一片稻田的田埂上穿过。
有一个老队员关了手电大喊道：“大家试试把电筒关了，我记得去年在田里面有很多萤火虫！”
队里很多人都在城市里长大，还没有见过萤火虫，大家闻言纷纷关了电筒。
乡间的夜晚，黑得伸手不见五指。高歌的蛐蛐衬得田间愈加静寂，偶尔有风刮过，窸窸窣窣的。
什么也没有看到，大家又陆陆续续重新把手电筒打开。
其他去年支教过的队员出声帮腔：“奇怪，去年真的有很多萤火虫。”
“就是啊，今年怎么什么都没看到。”
“是不是现在还不是很晚？”
“可能要在特定的地点才有吧？”
安凌迟迟没有打开手电筒，望着一片漆黑的田地发呆。
连萤火虫都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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