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足饭饱,五娘安排了单独的厢房让祈云歇息,可祈云不愿意,一副很委屈的样子问芸娘:不可以住你房里。我们都住一起?
芸娘支吾:怕唐突你了。
“原来以往我住你房里,倒是我唐突了。”
芸娘无以言语。只好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祈云马上高兴起来,“很愿意。我们可以挑灯长谈。”
祈云一路奔波,放松下来,倒真觉累了。洗了舒适的凉水澡,穿了细棉布的舒适xiè_yī,头沾了枕头就睡着了。
醒来已是红霞满天。放置在床边四侧铜盆里的冰块已经有些消融了。房间里没有人,只墙角边半人高的美人瓶和小几上白瓷瓶里的红花、白花静静地绽放,幽香阵阵,倒似芸娘的性子,悄无声息的香入了人心。她没有唤人。套上了五娘准备好的舒适绣花软鞋,自己找了件浅色的外衣披上,在腰间简单的打了个结,走了出去。
这是芸娘的小院,没有男丁会不经通报轻易踏入,她自是不用担心衣冠不整失礼于人。却见芸娘斜倚竹塌,眼轻眸闭,似是睡着了,淡淡的霞光映照着她雪白的脸部和云鬓,似镀上了一层金光,有一种安静沉然的美丽。
有个眼生的小丫鬟从旁侧的小角房出来,看见祈云似乎吓了一跳,祈云把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姿势,又挥手让她退下。小丫鬟犹豫了一下,还是退回了小角房里。
祈云犹豫要不要抱她回房间里睡,却又觉得她睡得恬谧,无谓扰醒她,回房拿了件外衣给她盖上,自己就地坐下。
六月的西北,已经很炎热了。黄昏时候,偶有微风掠过,不解热,倒觉更闷热;红霞满天,越发显得这种热像带着炽热的火,可祈云心里却是难得地安静了——
许是日思夜想的人终于见到了,满足了。
旁边的芸娘动了动。醒了。
“你醒了?”乍醒的声音带着细微的沙哑,眼睛犹是两分朦胧,看人的时候有种特别勾魂的感觉;祈云笑了笑,站起伸手拉她坐起,“我吵醒你了?”
“不过看书不小心困上了。哪里能睡得久?”她弯腰从地上捡起打盹中掉落的书籍,祈云拿过来看了眼书名,讲品花的,笑,“你倒是个会偷闲的。“
芸娘伸手整理了一下睡乱了的发髻,“能者多劳。我这般的小小女子,不偷闲,倒是干什么?”
祈云斜睨她,冷哼,“你倒是惯会用话刺我。”她长眉入鬓,眼尾微微上挑,斜视人的时候,有一种说不出傲慢姿态,却是勾人十足。
“所言差矣?”芸娘挑眉,声音仿佛带了些挑衅,眼神却是小心的移开了。
“倒是不差。”
芸娘被她的自大、自信噎得无法接下去,哑声失笑。祈云也跟着笑起来。
微风落霞里,两人笑语晏晏,关系倒好似回到了当初。
“今天昊哥儿问我太子,其实我有话没说完。”
关系到昊天,芸娘神色认真起来,静待他说下去。
“太子还记得昊哥儿小时候的算术能力,托我问愿不愿到他府里做事。太子府内库最是要紧,怕有人栽赃陷害,想找个信得过的人管理。昊哥儿最是单纯的,在这方面又颇为擅长,他想昊哥儿帮他。我没说完,是想先问问你意思。”
对于一般人来说,能在太子府谋份差事,那自然是好事。
“太子厚爱了。若我能拒绝,自是不同意的。昊哥儿我了解他,性子最是懦弱,在鞑靼攻城的时候,他看见我杀人,吓得回来就高烧了,醒来看我的眼神也不一样了,这样的人,在太子府做事却是万万不妥的。”
祈云看着天边一朵像狗儿的云彩好一会没说话,其实这种答案她估到了,所以才没把话在昊天跟前说开。
“那让你留在北平府陪我,你自然也不同意的了?”
轮到芸娘不说话。
“当初,我邀你去北平府,你不愿意,现在,我是那儿最大的,没有人敢对你说个‘不’字,这样,你愿意留下陪我吗?”
留下?“是皇上......让我父亲去哪里?”
她惯是个聪明的。芸娘叹一声,“父王想调伯父去北地。北地人口锐减,需要增加户籍、整顿田地,父王认为是最好的人选。”
“正五品都镇抚,有调遣当地兵力的权利。”
芸娘本来有些愤怒,却渐渐冷静下来,北地尊崇成文正统,对新帝多有非议,故而新帝以重兵镇压,才会造成北地人口空寂,需要从他处迁移人口填补,去那里,无异有着一些危险,可同“越是贫穷的地方越是易出政绩”的道理一样,北地虽然有危险,却是建功立业的好地方,有了调遣兵权的权力,安全性也得以大大提高,再也不会陷入被围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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