廷尉府天牢。
“靳弦。”
他一人独站在窗边,狭小的缝隙透着丝丝月光,出神地想着事情,许扇琯连叫几声,才回过神来。
“扇琯,明日就是七日之期。”窗外的方向不知是不是皇城的北方,也不知淮夕落过得如何。
许扇琯摇着折扇,似是与他闲聊,“听说前几日公主大婚,暂不处置重犯,因此我们还能多活几日。”
靳弦扯动着嘴角想笑,却拼凑不出一个完整的笑,“我还以为会比她先死,黄泉路上,可以去等她……”
“靳弦,若你想去的话……”
靳弦闭起眼慢慢地摇着头,“你们同来分担我的罪责,如今,我如何能走。”一睁眼,月光显得更亮更远,夕落,这一次,真的抱歉了。
“已是将死之人,还怕再加几个罪责?”
靳弦叹口气,“罢了,要死也是我陪着你们一起,我如何能苟活下去……”
“这不是你最擅长的事么?”
靳漠的身影一点点出现在他面前,这一次他是突然出现在牢里。靳弦淡淡地看他一眼,默默地坐在地上,说道,“你又来做什么?”
“听说你还没死,我特别来看看。”
“看过了,可以走了。”
“靳弦,你若求我,我可以考虑救你……”
靳弦闭起眼,一下打断他的话,“我是不会求你,而且我也不会走。”
“那个女子,你也不管?”
此话一出,靳弦的眼皮略动了动,嘴上依旧不服软,“我对夕落不起,只有来世再还。”
“我曾说过,你没资格去救任何人,没想到你竟窝囊到连心爱之人也不管,而去遵守什么狗皇帝的道义……”
“靳漠,请你出去,你若不走,我就叫人。”靳弦睁开双眼,戾气满满地盯着他。
靳漠冷冷地说道,“终有一日你会后悔。”
“我靳弦做过的事,从来不后悔。”
“这样最好。”靳漠一溜烟消失在他眼前,那一刻靳弦的心中只觉得七上八落,自己到底是说了谎。
许扇琯见他一脸落寞,开口唤他。
靳弦闭起眼摇摇头,良久才缓缓说道,“扇琯,让我自己待着吧。”
隔日。
靳弦直直地望着窗外出神,几乎一夜没睡。
许扇琯拍了拍他的肩膀,轻声说道,“靳弦,别看了,你都在这里站了一夜。”
“她会怨我么?”
许扇琯知他心中忧伤,安慰道,“淮夕落与寻常女子不一样,她绝不会怨你,她会好好活着。”
有一束阳光突兀地照进来,像是寻访了许久才找到墙上的缝隙。“但我怨自己……”
“你也没做错。”
“扇琯,你说那是皇城的北边么?”正说着,突然脸上一阵冰凉,脑中一片恍惚,自己竟然落泪……
“靳弦,你……”
靳弦任风吹着,脸上倦意满满,“上次,夕落病重,我找遍了所有的大夫,甚至扇琯你为了救她,不眠不休几日,她还是走了。好不容易,她又活过来,这一次,我却不能救她……我实在想不通,为什么我要在乎那些什么狗屁道义,什么忠臣孝礼。我只想她活着,我真的好想再抱抱她,摸摸她的脸,看着她笑。我却什么也没做,什么也没做……”心中的力量一点点溢出来,这些话已在心中藏了太久,“我甚至还没告诉过她,我真的爱她,爱眼前的她,不管她是谁,我都爱她……”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许扇琯赶紧扶着他,“靳弦,你这些天都没怎么休息,吃也吃不下,这样下去身体会垮。”
“垮就垮吧,我早已是将死之人,只是我不甘心……不甘心连她最后一面也见不到。”靳弦一把拉住许扇琯,双目忧伤,“我为何就不能放下骄傲,求一求靳漠,或许夕落就能活下来了,我真的没用。”
“别说了,靳弦。”许扇琯扶着他靠在墙壁上,站了一夜,此时他身上已没什么力气。
连离荒在一旁看得着急,从未见过靳弦这个模样,“大人,你……”
许扇琯冲他摇摇头,示意什么也不要再说。
一时间三人无话,不知过了多久,靳弦开口问道,“扇琯,什么时辰?”
“该是辰时了。”
靳弦心中很清楚棋墨此人必定是说到做到,淮夕落此时可能早已……实在不忍再想下去。自己终是连她的性命也无法救,是我害了她。“扇琯,我第一次见她,是在一片枫树林里。离家出走的她穿着一件男装衣袍,突地从落叶中爬了出来。她看我的眼神,惊讶中透着熟悉,那时候我觉得,我们应该还会再见。直到在乱葬岗的棺材中,又见到了她……”
许扇琯在一旁听着他全部的回忆,此时的他,也只剩下这些。
靳弦继续说道,脸上带着苦涩的笑,“她行为粗鲁,不修边幅,却又热心过头。那时候赶她走,虽是怕她卷进那场案子中,实则是怕自己,再与她相处,会有所动摇。其实,我根本不懂,当这种想法出现的时候,我早已动摇了,她的音容笑貌早已刻在我的心中。她被卖到匈奴,受苦受累,直到我见到她完好无损的站在面前,心中还是后怕。怕自己晚到一步,该有多后悔。寒未说的是,我只是不敢面对自己的心。淮夕落,她藏在我心里,随着血液慢慢地蔓延到全身,只是当我明白的时候,真的太迟了……”
“扇琯,若是我知道太守府中是最后一次见她,我真的会放下所有的一切,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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