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叔……我……”叶婉咬着嘴唇,不知道该如何解释。
林勋擒着她的手腕,将她拉下了床:“是你跟驿丞说曾伺候过我?你父亲就是这么教你的?你怎可如此不自爱!”
叶婉吓得直哭,嗫嚅道:“不是的……父亲被关押在大牢里,判了斩首之刑,我听说您来了应天府,这才贸然求见,可是不得入,这才……您可不可以救救父亲?”
林勋面容严峻地说:“我不会救,也救不了。”这背后的厉害关系,与一个小姑娘也说不清楚。
绮罗惊住:“为什么?您是枢密使,是皇上最信任的臣子,您只要开口帮父亲求情……”
“不用说了,你出去吧。”林勋挥手道。
叶婉跪在林勋面前,一边磕头一边说:“求求您了林叔,求求您救救父亲吧!我实在是走投无路,也没有别人可以求。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父亲被斩首!我愿意做牛做马报答您的恩情,只求您能帮帮我们!”
林勋欲说话,透墨进来,看了地上的叶婉一眼,对林勋耳语道:“周大人来了。”
林勋吩咐透墨:“你将她带出去。”吩咐完之后,就径自离开了。周怀孕是陆云昭的亲信,十分难对付。必定是他来此地,惊动了对方。
透墨将叶婉由侧门带出驿馆,叶婉不甘心,还是跪在驿馆的侧门外。
林勋见完周怀远,听说叶婉还跪着,就吩咐透墨:“你去跟她说一声,她父亲我救不了,但我会尽力保全她和她的家人。天牢那边我已经打点好了,让她回去之前见见叶季辰。”
透墨领命,走到门外,见到刚回来的雨桐。雨桐也不掩饰,笑着说:“还是让我去传话吧。女儿家之间说话也方便些。”
透墨觉得有理,便让雨桐去了。他随林勋在叶家住的时候,就看出了那位叶姑娘的小心思,只不过林勋无意,他这个做下人的也不好多嘴。透墨想:她家中遭逢变故,心中必定悲苦,自己又笨嘴笨舌,还是让雨桐前去比较好。
然而雨桐并没有去传话,而是让叶婉在门外跪了一整夜。第二日林勋临出门之前问她:“叶姑娘走了吗?”
雨桐回禀道:“奴婢已经将话传达了,可她不肯走,还是跪着。”
林勋皱眉,拂袖道:“那便不用理她了。”
……
叶婉又跪了一整天,跪到摇摇欲坠,也没有等到林勋的只言片语。驿丞劝了又劝,她才伤心欲绝地走了。
不久之后,叶季辰被处斩,叶婉和江氏以及江氏的一双子女都被流放。这已经是林勋能争取到的最好结果。
他公务缠身,便没有再想此事。只吩咐了流放地的官员,好生对待他们几人。直到有一日,在宴会上时,有官员说起当年六皇子被流放之时,流放路上死了好几个姬妾,传是被官差头子强占了身子,折磨得生不如死,最后熬不过自尽的。
一向寡言的林勋忽然开口问那官员:“那官差被办了么?”
官员恭敬地回道:“您有所不知,这都是不成文的规矩了。罪人而已,谁会管她们死活。”
林勋忽然心里就有些沉重。叶婉的相貌虽然不算出众,但是柔软娇嫩,难保那些色令智昏的官差不起什么歪念头。他这么想着,越发觉得不妥,第二日让透墨去打听押解的官差是何人。透墨带回来的消息并不好,那官差头子曾在流放路上多次奸-淫罪人的家眷,但因为在朝中有些背景,没有人敢办他。
林勋当即离京,一路追过去,等追上流放队伍的时候,遍寻不到叶婉。
他下马问江氏,江氏支支吾吾的。他又问那官差头子,官差头子倒是淡定地回道:“那姑娘吃不了苦,昨日投崖自尽了。”
“这里已经快到流放地,她若吃不了苦,为何此时才自尽?”林勋厉声质问道。
官差头子被他气势所摄,不敢说话。林勋便看向江氏,江氏被他看得心往下一沉,知道林勋的手段,连忙跪在地上道:“此事与民妇无关,是他,是他逼民妇的!”她战战兢兢地指向官差头子。
“你这贱妇,休得血口喷人!”官差头子欲上前,透墨一把扭住他的胳膊,疼得他大叫:“这位壮士饶命!那姑娘寻死,真的与我无关啊!”
“你当真以为自己所做之事无人知晓?今日我等便替天行道!”透墨一脚踹向他的膝盖,他痛得跪在了地上。
林勋看他一眼,命他说出悬崖在何处,另外命人将他扭送到当地的官府查办。江氏想要逃跑,也被林勋一并抓住。
等林勋策马到了悬崖边,只发现一双破掉的绣花鞋。这悬崖深不见底,常人若跳下去,绝不可能活命,何况又已过了一日。
林勋往下大叫了两声,连回音都没有。
透墨道:“叶姑娘想必往生了。主子为了救她已经尽力,无需自责。”
林勋在袖中抓着叶婉绣的那方帕子,摇头道:“是我疏忽,害她枉送了性命。说到底,是我负了她。”
这时一只蝴蝶翩然落于他的肩膀,徘徊片刻之后离开了。他本不信鬼神,不信轮回。但若有转世投胎,他衷心希望叶婉能福泽绵延,富贵无边。
为此他愿折寿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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