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接下来,他的脸上就陡然变色了。
因为她的那双细瘦手臂,猛地震颤了一下;仿若脱力似地垂降下来,连带那柄相对她而言巨大无比的骑士剑一起……
……………………
做了很多噩梦,其中很多都包括不久之前,自己还没有进入这片皇家园林般的教皇城的事情。
朦朦胧胧间,仿佛她又变回了那一个孤苦无依,独自走在街上,任凭马车夫及路人肆意欺辱的小女孩。
一步一步,走向昏暗的前方,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
意识沉浮之间,或许只有一个熟悉而陌生的男子声音在呼唤着她。
“……没事吧?”
疲倦地睁开了双眼,血红之瞳注视着前上方,那对充斥了愧疚与后悔的墨蓝色眼睛。
相比起自己昏迷之前,这对眼睛愈发乌黑了。
(蓝色,正在逐渐从父亲大人的眼瞳间消退……是因为诅咒的效果吗?)
她心中隐隐约约知道,自己的双眼之所以能恢复明亮,是因为这位黑发的青年男子,对她施加了一种类似于“诅咒”的禁术。
这种禁术同样也背负的等价交换的原则,并且只有历任教皇才能习得;而据父亲大人所说,他是牺牲了双眼三分之一的视力作为代价的。
那么对其一无所知的她,自然而然便不需要对此产生怀疑了。
三分之一的视力,对于人类来说,也不算太过严重;起码她的父亲大人说过,失去了三分之一的视力并不影响到正常的视物,至多让他蓝色的双瞳黯淡一些罢了。
“要知道,你可是已经在床上躺了整整一天一夜了!”
扶撑着床沿,从床边站起的黑发男子长长舒了一口气。
他的眼眶,不知为何有些疲劳的褶皱,想必是已经在这张床铺边待过漫长的时间了。
不过看着那双关心急切的黑蓝色瞳孔,她的心不知为什么有些温热。
(多久……没有这样受到照顾了呢?似乎记忆中,就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真是温暖而惬意。)
不再孤身一人走在茫然的昏**路上,因为已经有人给你了一个提灯,照亮前途;供给了你一个目标,毋须顾虑。
有柔软的床铺与父亲大人的陪伴,这、难道还不是幸福吗?
“……我很好,不用担心。”
嘴角微不可察地曲起,她生来第一次,学会了微笑。
………………………………
雪片,飘零。
仿若洁白色的精灵飞舞,梦幻,自由自在而不加约束。
它们所拥有的,是能够自由飞翔的权利,也因此得以在短暂的一生中,绽放出最美丽的瞬间。
——同样的,自由、也是一个人最为珍贵的东西。
…………
当明媚的晨日阳光,被灰白色的云层笼罩之时,一片片雪白色的雪花便已脱离开了万丈高的天际,陆续降落下来。
[时间:新历1763年,十一月一日,清晨。]
十一月,确实是秋天结束、冬季到来的时节;可是,在十一月的第一天就开始降下第一场雪——
是否,有些太急促了呢?
“……”
血红色的瞳孔,动也不动地望向上方,目光呆滞。
身为一名“暗杀者”、并且曾经在樊迪华(fentiward)居住过整整五年的她,自然是知道这座城市具体的气候情况。
处在奥罗兰大陆最南部、雅斯匹尼半岛正中央的樊迪华城,它的气候远远比那些西北部的帝国都城要温和许多——除了深冬时节偶然会下个几场小雪以外,连气温都很少降到冰点以下。
甚至,据光明教会史书记载,这座古老的哥特式都城,曾经更是有连续十年未曾飘落过一片雪花的纪录。
(可是,为什么……)
雪白色的片花,在眼前逐渐放大,轻柔地、降落至她的鼻尖上。
冰冷沁凉的触感,透过纤薄的皮肤,传达入心头。
提前到临的雪华,就这样沾粘着,是这样的寒冷,并没有因为她的体温而有半分融化之迹象。
(雪……好冷……)
血红色的双瞳不住地颤抖着。
自从脱离开教会以来,她还是第一次感到这样的——
无助。
娇躯蜷缩起来。孤身一人躺倒在青色草地上的她,即便有着沉重黑色斗篷的覆盖,也无法再带来一丝的温暖。
……
雪片,飘零……
断裂成两段的黑色片剑,静悄悄地躺在一旁,仿佛丧失了原本的血腥之气,又变回作两半普普通通的黑色金属。
零零散散地溅开于苍青色的草丛间、隐隐约约露出一角的黑色机械碎片,完全看不出其原有的模样。
片剑……断了。
张开的右手手掌,血的颜色泛于其上,再也握不住任何一把剑。
——因为,一束血红色的印记,已被烙刻到了她的右臂上。
右手臂那部分的斗篷,是残破的。
残破的黑色斗篷以下,血红的莲花封印,浮现于她的洁白色肌肤表面,好像已然和右臂融为一体。
一袭烈如火、胜似血的长发,竟逐渐销黯了下去,再度回归成朴实无华的墨色。
“……”
可是,对于这些变化,血红色的双瞳却是浑然不觉。
仅仅呆呆仰望着上空,眼神空洞的她,或许——
早就知道了这个结果。
……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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