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西藏,除了必要的生活用品,从湛最喜欢的红葶也要带着,我在屋里里打点着行李,心里想着以后就可以和从湛永远在一起了,心里不觉涌起如斯欢喜,江南只不过诗情画意了一点,天气还是很热的,我素来怕热,这么想想,倒不如西藏好,有满山的羊驼,满山的轻轻绿草,有他在,闲暇时一起牧马放羊也是极好的。
姨娘还没有回来,我只能晚些再告诉她。
去西藏还需要什么呢?我冥思了一会,拍拍脑袋,一开始去西藏的人都会有高原反应,带点红景天泡水喝可以避免高原反应。
红景天素来喜寒,较为稀少,普通的小药铺怕是没有,不如让从湛向大内的太医要一些,大内什么草药没有,质量不也比外面的小药铺好多了。
打定主意,我便赶往赵府,时近黄昏,御街上行人渐为稀少,其时夕阳如火,映照在樊楼下一株碧桃树上如一树鲜血喷薄般,隐隐觉得有些不详。
啊呸,什么不详,我可见不得这些,忙转了目光,恰好看见小弟弟从樊楼出来,在门口怔怔的发呆,忙喊住他:“小弟弟!”
小弟弟听得声音转过头来。
我笑道:“我去从湛家有事哦,你一个人站在这里发什么呆啊?”
小弟弟的脸色有些凝重,冷冰冰的对我道:“不用去他家了,我刚刚和他在上面说了。”
“你和他说什么了?”我笑问道。
小弟弟又怔怔了一会,才缓缓道:“你不用去他家了,我想······”
话音未落,只听”砰“的一声巨响,我们俩忙转头去看。
在离我只有三步之遥的地方,一个男子静静的躺在那里,他的身下缓缓的流出红色的鲜血,满地的鲜血,像一条欲语泪先流的血色的泪痕,像一只鬼魅不甘的细长的手爪,蜿蜒在我脚下。
他的面容在阳光的映照下有些不真实的安详,他长长的睫毛微微颤抖,不知是风吹的还是别的。
“从湛————”我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这么撕心裂肺的叫过谁的名字,头整个像炸开了一般,眼睛里全是红彤彤的血色,身上一阵眩晕,脚根本站不稳,分不清自己到底是怎么爬到他身边的,他的手还是温热的,他的脸颊也是温热的,只是他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拿双温润如玉的眼睛,怎么也睁不开。
明明之前一切都是好好的,怎么会这样,怎么会!
五脏六腑像被无数只利爪强行撕扯着,扭拧着,唇齿间的血腥气味蔓延到喉中,我一个忍不住,呕出一股腥甜之味,那猩红粘稠的液体从口中倾吐而出时,仿佛整个心肺都被痛苦的呕了出来。
耳边有尖锐的隆隆声,头疼欲裂,他的身子越来越冷,我俯下身子为他取暖,哭的气堵凝噎,声嘶力竭,一口气直直喘不过来,我便趴在他身上昏了过去。
昏昏睡去的这一个晚上,我坐了一个梦,梦里面没有从湛,只有从湛那颗最爱的红葶,它再次开花了,灼灼如火般的红色,我一个不留神,花朵被风吹到空中,我舍不得花朵,一路跟着跑,花朵一路飞,我跟着一路跑,跑过御街,跑过相国寺,跑过那片竹林,一直跑到我白发苍苍,步履蹒跚的时候,我还是没有追上它,它一直跟我保持着三步之遥的距离,我怎么样也抓不到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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