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舒建国经受不住破产的打击,跳楼了。我是在那件事发生的第二天看到的新闻,马不停蹄就赶了回去,上帝连悲伤的时间也吝啬于给我。
回家看到在摇篮里挥舞着爪子的舒翰云时,我想掐死他。
我妈像是一夜间苍老了十岁,先是老爷子的住院,再是舒建国的丧事,然后还有舒翰云的抚养,这些她本来可以丢在一边不用管的事情她全部揽过来一个人管着,把自己累得半死不活也要尽心尽力地弄得风光,那时候我觉得我妈可能并不是爱着我爸,“爱”——那么新潮的一个词跟她们那代人搭不上什么边,她的生活里只是过日子,柴米油盐酱醋茶,锅盆碗盖筷勺叉,这些,就是生活的全部,无关风花雪月。对于舒建国,对于老爷子,对于舒翰云,她可能只是出于一份莫名其妙的责任。
我曾经抱怨过,把舒翰云丢到孤儿院去得了,然后我妈就眼睛一瞪,扬起沾满洗洁精泡沫的手要打我,“你这说的是人话吗你,舒翰云也是你弟弟,你怎么能把他送孤儿院去,孤儿院什么地方啊,里面出来的孩子不是自闭症就是多动症,那会毁了他一生的你知不知道,这件事以后提都不准再提了听见没有,再这样说我就打断你的腿。”当然,我妈并不知道我为什么那么恨舒翰云。
后来舒翰云就理直气壮地成了我家的一份子,从两个月大的奶娃子,变成了一个会做算术的小学生,每天放学回家理所当然地走进我的房间在我新买的书桌上写作业,写完了还从床底下翻我以前买的漫画书,无法无天了都。
好了,得把话题扯回来了。舒建国的丧事之后,我回到了学校继续念书,表现得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只是许卓君很担心我,每次上课的时候都像我传来担忧的眼神,总是时不时地请我出去吃饭,每天晚上从实验室出来后送我回寝室——我再也没有晚上出去吃过夜宵。
不用别人指着我的鼻子提醒,我也知道,我再也配不上许卓君。有些话,注定是得埋在心里一辈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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