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中午，一个人来到客栈找到了于洋，于洋并没有惊讶。
理论上只要自己身在临淄，镇抚司六处的人随时都能找到自己，除非自己想要逃开。
来的这个人于洋见过，就是昨天审问自己的那三个人之中六处的那个，此时两个人已经是同事的关系，李岱想的很周到，所以尽量减少别人和于洋的接触。
那个人穿的很普通，一点看不出来自镇抚司那种地方，这也是镇抚司招收人手的要求，太帅太丑太高太矮都不行。
将一个镇抚司的间谍扔到人堆里，永远都是最不起眼的那个。
来人将一张卡片交到于洋的手里，上面没有写太多的字，但是有一个大大的水印，很难模仿。
“两天后去临淄大学，主楼302室，那会有一场考试。另外局长给你安排了在临淄大学图书馆的工作，如果你没有考入，那么就可以在第二天前往那里工作。”
“考什么？”
“算学，主要是为了应付那些功勋和贵族子弟，考试只是走个过场，让外面的人以为这是公平的。
这个月如果有什么问题，尽量自行解决，如果实在解决不了，也不要去六处，一切问题下个月再说。”
“知道了。”
于洋没有再问什么，很显然李岱这个月不会在临淄，至于会出现在什么地方，那不是他应该知道的。
他的身上已经打上了李岱的烙印，即便在六处内部，也是勾心斗角，李岱不认为这个年轻人能应付的了，所以才会让这个人来告诉于洋一声。
“好了，现在去照相，准备一张照片，资料有人已经帮你填好了。”
一个木制的一指多长的小东西交到了于洋的手里，于洋有些奇怪，看不懂这是什么。
怎么看都像是后世的晾衣架，只是小巧的多，或许是给芭比娃娃挂衣服用的？
那个人笑了笑，指了指嘴巴。
“一会照相的时候把这个放在嘴里，撑着点，这样照出来好看些。
我最烦照相了，曝光需要十分钟到二十分钟。坚持着笑下去会让嘴巴抽筋的，所以就有人发明了这个，据说赚了不少钱。”
在胶卷没有发明的年代，照相绝对比便秘时上厕所还要痛苦，于洋恍然大悟，让一个人保持微笑二十分钟，实在太难。
将那个小木制衣架塞进嘴里，果然把嘴角撑起来了。照相师傅将头藏在黑布下，于洋坐在椅子上，身体如同僵尸。
二十分钟后，这项艰难的工作终于完成，相片用不着于洋来取，六处的总务部门会帮着处理好。
现在的于洋只需要等待考试就行了，可惜他只是小人物，否则李岱会帮他找替考的——在他表现出更大的价值之前，他只是个踩了****运的小人物。
小人物要去考试，自然会有人出题。
临淄大学的某个房间内，一位五十多岁的老人将头埋在桌子上一尺多厚的稿纸上，正在用直尺和圆规画着什么。
外面的敲门声根本没有让他从草纸堆里抬头，敲门的人似乎早已习惯了这种情况。
走进房间为老人泡上一杯茶，放在了最顺手的地方，那里经过十多年的搁放，已经留下了茶锈的痕迹。
“老师，题准备好了吗，军方推荐的那些人大后天就要参加考试。”
老人这才抬起头，扶了扶额前的眼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摇头笑道：“那又何必走这个过场？反正不都是内定了吗？”
“样子还是要做的吗，至少也要画个饼给那些人看。”
老人叹了口气道：“这个世上哪有那么多天才？十八年的时间，只有两个人凭真本事通过了特招考核。如今的格物之学发展的太快，我十年不看书都跟不上时代，何况于那些上不起学只能靠自学的孩子？”
叹息之后，随手指了指旁边的一叠草纸道：“随便选几张拿去吧，数学没有奇迹。”
年轻人看了几眼，脸色微微一变，发现这几道题实在有些变态，但看到老人又开始了演算，不敢打扰，冲着老人鞠躬行礼后，慢慢退到了门外，轻轻把门关上。
“或许，老师是厌烦了这种有名无实的考试了吧？”年轻人这么想着，摇摇头理解不了老师的想法。
…………
下午时分，临淄大学校园。
走在满是梧桐树的路上，于洋贪婪地呼吸着这里的空气，至少没有了刺鼻的煤烟味。
自古就有凤凰非梧不栖的说法，梧桐叶自然也就凭空多了几分意境，踩在上面发出轻微的声响，听着旁边喃喃地读书声，嘴角终于忍不住上扬。
他只是个普通人，卷入了大时代的漩涡，正如狄更斯所言，黑铁和蒸汽，那是最好的时代，也是最坏的时代。
暴力和美交织在一起。
煤铁联合体、大炮巨舰、空艇、铁轨，这是男人的浪漫时代。
采煤工、纺织工、清洗蒸汽机狭小缝隙的童工、填进战壕的年轻生命，这是流血和灰色年代。
王权、资本、道德、利益、弓与火枪、水泥和青砖、马车与火车、煤气灯和蜡烛……一切美好的和丑陋的，一切旧时代的和新时代的，在这里碰撞在一起。
百家圣人们留下了自己的学说，在时代巨变之前溘然长逝。
哲学从不是为了解释世界，而是为了改变世界，虽然那些最为睿智的人已经长眠，世界却每一天都在发生改变。
每个人都在熟悉这个时代，起点相同；每个人都在试图解释这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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